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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超越層次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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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秒的戲份,前五秒鐘,甘敬出場,從樓前階梯快步而下,走入人群。

  剛一入人群,他的右手就不再是虛抓的狀態,整個人的節奏調整也舒展了出來。

  這段戲份是當幸福來敲門最重要的鏡頭之一,而之所以花了五秒鐘的寶貴時間用來做人物出場不僅是為了和前面戲份橋接,更重要的是要把節奏變幻展現給觀眾看。

  五秒鐘,單人下階梯。

  剩余三十五秒,獨自在人群。

  前五秒鐘甘敬在鏡頭里是側身行走,進入人群之后則轉為正面,這是一種鏡頭上人物的切入,是一種從急入緩的切入,這是節奏變幻之一。

  路上的配角龍套們皆是西裝革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沿著一個方向往前走,進入人群后的甘敬腳步放慢,他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環顧四周,儼然是和人群里的其他人有了一個鮮明的對比,這是節奏變幻之二。

  剛一入人群,甘敬就知道這里對準自己的鏡頭應該是切為中景,也就是俗說的“七分像”了,他眼中含淚,額頭上的紋路皺起,內心的激動在人群中無人可訴卻又掩飾不住。

  不同面貌的男女人群往前走,甘敬微微低頭,雙手握在一起放在嘴前,既像是想啜泣又像是想呼氣,他的視線往下,整個人呈現在鏡頭里就是一個激動的不知所措的模樣。

  人群依舊在前進,就如同生活永遠在繼續。

  甘敬也往前走動了起來,他在臉前的雙手變為用力鼓掌,每一次的雙手分開都能看到那張滿是激動的臉——視線傾斜,眼睛里的淚水保持在泣與未泣之間。

  這是他對自己的喝彩,是他獨自一人在人群中喜悅的宣泄。

  當一個男人憑借諸多努力終于得到回報可以讓孩子擁有良好的環境時,他有充足的理由喜極而泣,可回歸到男人本身,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又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監視器前圍觀的人已經呆住了,周邊劇組成員也各自驚愕,一幕極具感染力的表演在他們眼前綻放。

  一個好的演員究竟該用什么樣的標準來衡量?

  當他能感染到你的時候,那就是一名好演員,好電影亦是同理。

  甘敬做到了。

  1號機位的鏡頭這時已經按照導演先前的吩咐切回了“中景”視角,這個視角讓監視器上呈現的畫面更大,容納的演員數量更多,也更見節奏感。

  甘敬不再鼓掌,他隨著人群往前走,走路的節奏折射在肩膀的起伏中逐漸和周圍人群一樣,只有神色仍舊是想要宣泄情緒的模樣。

  他沒有說話,在陌生人中也不應該說話,右手背到腦后不知所措的撓了兩下。

  走了幾步,左手舉起,兩只手同時握拳,嘴唇張開又緊緊抿住,復雜難言。

  在這樣的動作變化中,甘敬隨著人群靠近鏡頭,本身設置的中景自然而然的變為臉部特寫,終至結束。

  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段表演,那就是,精妙絕倫。

  再加一個詞,活靈活現。

  最后給個評價,可以為師矣。

  甘敬之所以挑選這個劇本相當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這種積蓄到最后鏡頭給人的激勵感,他喜歡這種通過電影故事傳遞出來的無聲表達。

  如果單論這種走路場景下的鏡頭,甘敬最喜歡也覺得有感染力的是兩部作品,一就是當幸福來敲門,二則是咖喱辣椒,后者有個星爺邊吃飯邊吸煙的鏡頭很贊。

  當然,前者的鏡頭有著整部片子的鋪墊放在最后屬于點睛之筆,后者是展現了屬于星爺自己風格相應的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但不論哪一個,單論質量放在白實影視公司人馬組建的劇組里,那都是綽綽有余的吊打。

  此刻呈現在監視器畫面里由甘敬表演的鏡頭一下子讓制片人錢玫、副導演孫重以及隨后過來的攝影師徐勞都陷入了沉默。

  這種沉默像是會傳染,很快把劇組其他不知情況但能察言觀色的成員都帶入了沉默。

  這足以堪稱詭異的氣氛中,甘敬完成了表演,走到監視器邊上隨手脫掉了西裝外套把它放在椅子上方才開口。

  “這最后一幕拍的怎么樣?”

  “我鏡頭設置的沒問題吧?”

  “應該挺有感染力的吧?”

  相比較上午的嚴肅爭執,甘敬現在說話完全是和顏悅色,臉上的一團和氣簡直像是能被他吸進肺里又從嘴里吐出來。

  三個人仍舊沒有說話。

  甘敬也不需要從其他人嘴里聽到肯定,他極其明白這種鏡頭里的表現是什么層次的,旁若無人的笑了兩聲之后說道:“以后就這么拍,錢制片,有問題么?”

  錢玫臉上是一種古怪至極想發作又發作不出來的神色,她張了張嘴,沒出聲,只點頭,實在是畫面質量、演員表演已經足夠震撼,這不像是也不應該是出于這么一個劇組的片段,然而,它就眼睜睜在自己眼前被拍出來了。

  “OK。徐攝影師,有問題么?”甘敬儼然是要一個一個問下去的架勢。

  徐勞是搞設攝影的,他這種出身對拍攝出的片段更覺驚艷,幾乎沒怎么猶豫的就說道:“沒問題。”

  站在攝影師旁邊的是孫重,經過了前面兩個問話,他明白在這場有關劇組話語權的短暫交鋒中是導演甘敬勝出了,也有了心理準備只待甘敬詢問。

  可是,甘敬目光掃了一下就重新對制片錢玫說道:“行了,給我換個副導演,這事就這么著了吧。”

  孫重愣住了,不應該啊,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怔怔開口:“為、為什么啊?”

  甘敬走了兩步,拎起早晨帶過來裝滿了分鏡圖的背包,笑了一句:“什么為什么?我看你腦后有反骨行嗎?”

  噔,噔,噔。

  等到甘敬走遠了,孫重的大怒才姍姍來遲,他伸手想拿喇叭往地上摔卻發現那是甘敬摔過的,不由得更是怒的原地轉了個圈。

  “錢姐,你評評理,他特么有病啊?”孫重額頭青筋暴露,情不自禁的說出了某種程度上的承認,“有演技了不起啊?”

  錢玫臉色有些陰沉,只是,她頗有意味的瞥了一眼孫重。

  奇妙的是,盡管沒說話,孫重卻讀懂了這個眼神。

  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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