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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已籠罩了整個京城 風雨之中,一輛馬車疾奔,劉湛雙目緊閉,忽地,眼耳口鼻之中盡數流淌出嫣紅的血液。
“真人!”
身側的道人嚇得尖叫出來。
“不好!”
“真人出事了!”
緊接著,劉湛全身浮現出道道傷痕,仿佛被無形刀劍穿透,鮮血飛濺,道人嚇的連忙包扎,還想施法,卻悶哼一聲,自己吐出一口血。
“你昏了頭了,未奉旨意,安能施法?”一個聲音沉穩說著,拉開了車簾。
“霍師叔!”道人回頭一看,頓時驚喜。
霍無用看到這幕,立刻看出,劉湛軀體已經脫離,可元神離體,尚在與人斗法。
“不好,他元神被困住了!”
他立刻甩動拂塵,就有清光灑下,隱隱有玉凈瓶浮現,其中滴落無數甘露。
“劉湛,我助你回神!”
霍無用在他耳畔呵一聲,隨即掐訣念咒,拂塵仿佛生根,迅速纏繞上劉湛的身體。
“回來!”
只是接觸到劉湛的身體,頓時一股沛然巨力,自拂塵上傳遞而來,令霍無用為之大驚。
簡直像在拖動萬石海船!
“太沉了!”
霍無用左右看了看。
“旨意是死物,規定了范疇,對這情況無用,你們速去請公公來,他是欽差,有權宜之權!”
卻沒有人回應,只有一個道童期期艾艾地應著。
“公公說,軍情緊急,讓我們護著劉真人撤下。”
“然后,他去搬救兵了!”
“說是如果見到幾位真人,請快點布陣降妖。”
猶如一盆冷水淋頭。
霍無用囁嚅了幾下嘴唇,終于冷靜下來。
“霍兄。”
令人驚奇的是,劉湛居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嘴唇微微闔動,發出細微的聲音。
“我在,我在。”霍無用湊上去去。
“只有你在啊。”
劉湛的氣息虛浮不定,彷若隨時都會消失。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霍無用的心中,若隱若現,有些猜測。
“少小離家入道境,九轉但砂返玉宮。是非海里行直道,白萍紅寥無歸宿。”
“霍兄,我有罪于師門,有罪于社稷,更有罪于人族。”
劉湛氣若游絲,流露出慘笑。
“你們要小心,小心龍……”
話未說完,他全身一僵,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
“啊!”
霍無用察覺到危險,不假思考,立刻脫手松開拂塵。
“轟”
劉湛全身燃起紅色火焰,化作了無數火星,飛濺開來。
馬車被這火星沾上,頓時猶如澆透了油似的,化作了火炬。
“劉真人。”
尹觀派的道人,個個都驚慌失措,這可是正封的真人,就這樣慘死于當面。
巨大的沖擊,幾乎讓人懷疑修行的意義。
“神形盡滅,劉湛就這樣死了?”
霍無用心中恍忽,目光一掃,更看見尹觀派道人,個個流著血淚,仔細看,又都沒有,個個焦急。
霍無用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覺得冰涼徹骨。
“霍真人?”
寇謙之也匆忙趕到,一見到這里,就知道了這事。
“劉真人去了?”他有些難以置信:“就這樣……去了?”
龍氣之爭的殘酷,大家早有準備,但劉湛的死,還是太急,太速了!
大家都是各布法壇,可不過是前后腳,劉湛就神形盡滅了,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又是怎么死的?
“寇兄,劉湛最后說,要小心龍。”霍無用按捺住了恐懼,復述當時情況。
爭龍如此兇險,他頓時也萌生去意。
“龍?”
寇謙之皺眉。
龍指的是什么?龍君?皇子皇孫?還是皇帝。
“讓開,讓開!”才尋思著,一將前行,隨行的二十余騎高喊著,如果不是霍無用出示令牌,怕立刻隨殺了。
“快快!”將軍掃了一眼,沒有多事,黑夜里,數以百計的馬奔馳過漆黑的巷道,從身側穿過,再后面,是步行的甲兵。
甲胃碰撞的聲音,雜成一片,如潮水般涌向遠方。
遠處,喊殺聲再次響起。
看來第一波援軍,終于趕到了。
洪亮的鐘聲,自遠方響起。
“二位真人,劉真人戰死,誠是可惜,但圣上必有封贈撫恤,現在軍事緊張,還請真人,繼續降妖除魔!”
這時,匆忙一個太監大步流星過來,似乎淋了雨,或者受了驚,臉色青中帶灰,輕聲喚著。
這驚醒了沉思的二人。
是了!
不管怎么樣,妖軍近在遲尺,還是必須布陣降妖!
以后要退,是以后的事,現在要退,不但齊王容不得,皇帝也容不得。
盡管心事重重,但二人還是相視一眼,就各自心領神會,只是頜首:“制服妖孽,當以社稷神器,小心!”
各自回轉陣位,當場又立起法壇,卻是換了一種,沒過多久,就有普通人看不見的圓光浮現,在上方編織出光網。
漆黑的雨夜,網開始向周圍蔓延。
“……奉天子之令,禮贊社稷。”
“……贊四方之神……贊風雨之神……”
本是預桉,這時有了共識,真人帶領,率領上百位道人,齊聲誦念著贊神經咒,聲音洪亮,穿透風雨。
更遠處,位于京城四處,又有四位真人,各領道官起壇。
幾乎同時,各個京城道觀,各有道人推動大鐘。
鐘聲重重疊疊,交相呼應。
縱有雷雨,狂風,但百鐘齊鳴,竟然一時平分秋色。
光網逐漸覆蓋成型,其中有著大威儀大肅殺的家國社稷,又有國泰民安的繁榮祥和。
雖然沒有明顯道法,但網狀覆蓋之處,就有無形無質的力量,壓制著妖族。
“嘶……讓我再看清楚一點……”霍無用倒吸一口冷氣,眨動眼,有淚水流出,等淚水流盡,卻眼前變化。
一道似龍非龍的長吟在耳邊響起,接著,一片滿帶兇煞之氣的紅光沖起,不時有兵刃交擊之聲響起。
“啊!”
“果然,劉湛太托大了!”霍無用連忙閉上眼,嘴唇囁嚅了一下,長長嘆息。
就算有龍氣鎮壓,兵甲卻仍舊頑強前進,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卷入這樣的斗爭,是場大賭博。
但是仍舊有謀略有方法,盡量避免危險,這是原本都議定了。
就如官員斗法,每個人借的都是官力,死的都是官人。
本來社稷施法,也是借力而為之,這樣不但自己損失小,死的也不是自己。
可許多修道者,看不起官員,甚至就連道法如劉湛者,也難避免,自持道境法力,親自上陣,一個大意,就神形盡滅,死的如此不值,更禍及全門全教。
就算有千種算計,萬種信念,也付之東流。
實是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