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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十九章 乾坤再造就在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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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是無言。

  交待了身后事,齊王陷入沉默,只是默謀。

  這些話,他只說了一半。

  其實,太子死了,齊王雖然悲痛疑,但喜也不小,有段時間,是準備按部就班爭奪嫡位。

  可隨著成年,越思越寒,更自侄子入京,風云變幻,以及謝真卿和神策軍的到來就揭示,他疑心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接近真相。

  食龍者壽,真有這樣的辦法,自己,蜀王,侄子,乃至全部子孫,都僅僅是父皇的口糧。

  更由于父皇的發覺,齊王此刻已經對正常繼承的希望絕望,是必須掀桌了。

  思量著,王妃手里緊緊攥著信物,只是依偎在他身側。

  她的心中,盡是彷徨。

  前路,到底在何方?

  “別怕,京城有三大運河,水系四通八達,即便是父皇,也不可能時時封鎖。”

  齊王看出她的害怕,靜靜擁著她的肩,溫言撫慰著。

  “連日以來,竟是大雨,這是好事,方便你趁亂逃出,至少多出幾分把握。”

  “皇城司確實是厲害,但三輔之地魚龍混雜,總是有許多縫隙,不是短時間能掃盡。”

  “暴雨時也可以行舟,只是要委屈你下,船艙大概有點狹窄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歉意。

  “王上,您多保重,臣妾必……必為您保住血脈。”

  王妃再度屈膝下拜,低頭時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她表面雖不歇斯底里,卻帶著著別樣的哀傷。

  猶如花瓣寸寸撕開,扯碎,又灑落,令人一見就心碎哀憐。

  “靈韻,是我負你,哎……如果,如果事泄。”齊王頓了頓,張了張口,臉上浮現出復雜的神色。

  “你能走,就按照計劃走。”

  從懷里抽出一張紙,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字,遞給王妃:“這是我控制的外官名單,和九鄉伯江奇峰一樣,都有致命把柄,一旦你有事,立刻遞給朝廷。”

  “弒父弒兄,就算再大功勞,都還是死。”

  “因此他們不敢舉報你,出賣你,至少幾年內。”

  “但是你也不能威逼過甚,以免魚死網破。”

  齊王又抽出一張紙,說:“銀票最大額不過百兩,并且官府一聲命令就可停止兌現,變成一疊廢紙。”

  齊王輕蔑一笑,在天朝,沒有官員敢存大額銀票,哪家錢莊敢違抗朝廷命令兌現?

  更不要說,一旦有事,直接拒付并且舉報,貪下存的銀票,豈不快哉?

  不過官人不存,有腦子有問題的人存。

  以前有圍剿掉的結燈會的余孽,逃亡中還想用銀票,結果被張網捕魚一網打盡,成為了京城笑談。

  “我信不過錢莊,這是我買下的三處莊子,里面就有窖銀。”

  “不多,每處10萬兩,但是足夠你母子使了。”

  “不要遲疑,得了就立刻出海,一旦遲疑,被圍抓了,就什么都晚了!”

  “夫君!”王妃聽著這話,痛呼一聲,嘴唇抖動。

  “你別存死志,想想我們的兒子,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就算是被抓,你不必……死……”熟悉王妃的他,語氣艱澀:“料想父皇,再怎么吃人修仙,總也不能如兄長那樣,再殺……孤滿門。”

  “要不,誰都看出了。”齊王似又回想起那個不詳的夢。

  齊王壓抑著心情,露出個微笑,伸手輕柔地拂過王妃的鬢角,將一縷發絲捋到腦后。

  看著她憔悴的容顏,心中充滿悲憫以及哀傷。

  “我會求他!”

  “我就跪求他,就說,就說……我悔改了。”

  “我就這樣對父皇的人說,我姬卿求他高抬貴手,饒恕我唯一的嫡系血脈。”

  “父皇仁厚,必會原諒孤。”

  齊王此時笑著。

  “殿下!”

  王妃只覺得陣陣揪心,情不自禁叫出聲來。

  她什么時候,看到齊王這樣的姿態?

  “不必矯情,真到了那步,你就直接降了,其實你出海,我料父皇為了身后名,不會窮追不舍。”

  齊王府往昔看似花團錦簇,但齊王心中最是焦灼,從來都是獨自入睡。

  皇帝有三個成年兒子,齊王,蜀王,寧河郡王,現在加上一個民間認祖歸宗的太孫。

  所有人都有成龍之望,也都可能一夜之間失去一切,連帶自己的性命。

  這點,齊王很早就知道。

  二十年間,無時無刻不擔憂,直到此時真的化作現實,齊王反而平靜了下來。

  “其實我知道,你最近怪我分床睡。”

  王妃愕然抬頭,正看著齊王溫柔笑著。

  “我是怕你擔心。”

  “從知道真相那天起,我沒有一天能安眠,心病愈來愈重,我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我快熬不住了。”

  “經常夢中好殺人,這樣的我,豈能把你和兒子放在身側?”

  “王上……”王妃喚著。

  原來,竟然是這樣?

  是了。

  齊王聰慧又敏銳,多疑又寡恩,賞厚又好殺,甚至親手掐死過側妃……這是外人甚至姬妾眼中的他。

  王妃卻知道,起初不是這樣。

  曾經以為是姬家的血脈詛咒,不想原來是太子之死,給他留下的心病。

  可就算這樣,身為敵體,齊王對正妃始終是敬重。

  藏了二十年的心事,這時齊王卻說出來,透出濃濃的不詳意味。

  短暫的溫存,或者說等待。

  雨越下越大,毫無停止的趨勢,瓢潑般的雨簾,層層疊疊地抖動,蓋住了視野。

  樣大的雨,把花廳、假山,淋得透徹。

  轟隆——

  巨大的雷,在高空響徹,連綿不絕的閃電,枝杈般簇擁在云層之中。

  “王上,雨水已深一尺二寸,測靈針抖動超過三刻,時機已至。”

  有甲士穿著蓑衣,半跪在走廊下,沉聲提醒著。

  唯有這樣強大的天象,才能壓過龍氣與道法的示警。

  天威激蕩處,龍氣與道法,受此干擾,統統失靈。

  這就是,發兵的時機!

  溫存的時間,終于結束了,齊王重重握了下她的手:“快走,別遲疑,我若成功,回頭接你不遲。”

  說著,手終于分開。

  “著甲,出行!”齊王笑著,眸中再無笑意,凜然命令:“所有人,隨孤出發!”

  “諸位,清君側,挽天傾,乾坤再造就在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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