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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動搖我大鄭不足,動搖朕或有。”
皇帝坐著,眉眼帶上些焦慮。
只要一想到當年的事竟就這么敗露了,皇帝忍不住猜疑。
“當年的人,朕都已經處置了,怎么突然之間就泄露了?”
“難道……蜀王當年真的在窺探朕?”
皇帝忍不住回憶著當年的事,恍忽記得,那段時間,蜀王的確總想要親近自己,有共處的場面,還小的蜀王就忍不住悄悄看自己。
難道,這個才十幾歲的孽子,當時就已知道了這些,窺探到了這些?
“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蜀王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端是深諳陰謀之術。”
皇帝突然之間浮現出一絲寒意,對自己的判斷有了動搖。
“胡公公?”
皇后所住的宮殿,大門以及走廊處有幾只宮燈,照得暗亮,這是日夜不熄,隨時準備呼應主子的召喚。
門口站著宮女,偶爾也有巡查的太監來往,無論是誰,都穿著平底軟鞋,腳步輕盈無聲,以免打攪貴人。
一個青年太監出來,跟著幾個小太監,都一同站著,抬首看了看天,只見尚自寒星滿天斗柄倒旋,不解看向胡懷安一行人。
雖是凌晨了,可這時間也太早了吧,宮里這一夜看似還太平,胡懷安這時間點過來,還是帶著貢果來,就顯得特別奇怪。
這幾個太監詫異不解的模樣,倒讓胡懷安心里一松。
這說明什么?
皇后宮里的人感到不解,不正說明了這里的人,尚都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么?
也是,皇后早就不理政務多年,這里又是后宮,昨晚才傳出去流言,怎么可能傳入早就關閉了宮門的皇宮里來呢?
就連皇上,不也是剛剛才知道么?
這么一想,胡懷安的這任務,若要達成,其實還是挺容易。
若皇后這里知道了,本就大怒的皇上必是越發不高興,到那時,自己估計都要被遷怒。
現在他能順利完成任務,皇上估計也能松一口氣,自己也就不會憑空落了錯。
這么一想,胡懷安臉上的笑容越發真切。
“皇上才起身,就想起了娘娘,這是剛得了貢果,這瓜可是稀罕得很,乃海外最南面一處島嶼種植,海運而來,因著送到了的就只有幾十顆,特意送來了二十顆給皇后娘娘。”
雖不知為何要在這時來送東西,但皇上抽風其實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能有這樣的解釋,且看著也不是來者不善的事,皇后的宮人就都沒多問,將胡懷安給讓了進去。
這種御賜之物,胡懷安肯定是要見一見皇后娘娘,不過,這時也太早了,青年太監將胡懷安領進去,先等著,太監則進去通稟。
過了一會,青年太監走了出來,對胡懷安說:“娘娘讓胡公公過去。”
直接就將人領去了正殿,才進去,就發現皇后已穿戴好,端坐在鳳座之上。
兩旁站著女官跟嬤嬤,還有值班的幾個宮人。
看他們的模樣,都是略帶一絲疲憊之色,明顯是早起了,看著就挺正常的。
胡懷安一路走過來,發現皇后這里的氣氛很正常,既不熱鬧也嚴肅,還帶著一點冷清。
這與他過去來皇后宮殿的感覺是一樣,并無不同。
胡懷安可不敢怠慢這位后宮之主,忙上前幾步,跪倒叩拜。
“起來吧。”坐著的皇后很冷澹地說。
對他的態度,完全不熱情,甚至若不是他代表著皇上過來,必須要見一面,怕是連面都不想見。
這種敷衍的姿態,都不必仔細揣摩了,都擺在了明面上。
但胡懷安卻越發放心了,皇后娘娘對自己這樣的態度,這才是正常的,若對自己和氣起來,那才不正常呢!
他將剛才在外面對青年太監說的話,用更華麗辭藻跟更委婉的語氣,對皇后說了。
“皇上對娘娘的關心,我等奴婢聽了,都深受感動。”
皇后聽了,態度依舊很冷澹,只表示知道了,讓胡懷安皇上,就說她很感動很高興。
說是很感動很高興,語氣平平澹澹,就如吃點心還是吃年糕點的感覺。
“就是這種語氣。”胡懷安更安心了,只要不是皇上親自出現,皇后對外人都是這樣的冷澹態度。
當下笑著應了,請皇后娘娘好好休息,他就倒退著,一步步退出去,直到退出了這個正殿,才轉身,帶著人離開了此地。
直到胡懷安離開了,站起來目送離開的皇后,揮手讓人下去。
“本宮起早了,還是有點乏,你們過一刻時辰,再進來。”
“是!”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皇后仍呆立不動,那雙眼睛卻越睜越大,目眥欲裂,雙手指甲都狠狠地刺入了掌心,也正因疼痛,才讓她能保持著冷靜,目送著所有人離開,而不是當場發瘋。
“原來是這樣么?”她全身仿佛不勝其寒地哆嗦著顫著,兩行眼淚慢慢從她的眼里流淌出來,竟帶上了澹澹的血色。
“原來,根本不是皇兒有錯,或誤交匪徒,是你這老匹夫,想奪子延壽?”
“現在還想殺我孫子延壽?我……我與你不共戴天!”
一刻時間轉眼就過去,宮女太監又云涌而入,就一一洗漱更新,女官朝霞見著皇后一切都安好,就是雙眼略有點紅腫,應該是早起的緣故,才仔細上粉,就聽著皇后問:“今天有什么事么?”
“沒有什么大事,只是宮內妃子以及未出嫁的公主,例常請安。”
“特殊點的只有新平公主和寧平公主晉見。”
“新平呀!”皇后一怔,她記得這公主,也知道傳聞,本以為是瞎傳,可是她卻當了道士去,就讓人聯想了。
不過皇后只是心一動,不去說她,問:“寧平公主怎么了?”
寧平公主出嫁五年了,平素偶爾一見,有點靦腆,是個溫柔有禮的公主,公主晉見也是有規矩,這次求見有點奇怪。
朝霞仔細給她打理頭發,嘆息一聲,說:“聽說是附馬的事。”
“是附馬的差使不好?”皇后詫異:“要加官晉爵,這事得求皇上才是。”
“不是,是放了外差,離多合少,出嫁五年都沒有子息。”
“這我倒可以出面說說,調回京城。”皇后似乎漫不經心的說著,這就等于允許晉見了。
當下無話,皇后任憑她們梳妝,心中卻沉思。
“新平公主本身,其實很得皇帝的寵愛。”
“別人不知,我卻知曉。”
“不過她其實還不算什么,生母吳妃,卻是后妃中有些勢力。”
現在想來,皇帝對權力的控制是深入骨髓,蜀王和齊王之母妃,本應該母以子貴,卻隱隱被打壓,以免內外串連。
而無子只有一女的吳妃,卻反受寵愛和提拔,相互牽制。
這些,皇后都看在眼中,本來是沒有多少想法,可這時心一動。
“太孫正是用人之時。”
“要是得了吳妃一定程度上的配合,我許多事也方便不小,畢竟我十多年沒有掌宮了。”
“只要太孫正位,許新平一個位置又如何?”
“無非換個名諱,誰能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