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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你也有今天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贗太子

  這些人的呼喊,倒讓蘇子籍微微一怔。

  目光掃過去,就見這些紛紛爬起來的鬼,隨著呼喊聲,一個接一個爬起來,個個面帶驚喜和激動。

  有的近的,素養高的,已經恭謹行禮。

  遠的,素養低的就不一樣。

  “哎喲!我的頭!”一個鬼剛剛把頭戴在脖子上,因激動,手一抖,腦袋落空掉在了地上,竟咕嚕嚕地滾出了好幾米!

  這鬼叫著,忙追出去,將自己的腦袋給撈了回來,匆忙重新戴了上去。

  “戴反了!戴反了!”旁一個正往肚子里塞腸子的鬼,見它身體竟是開始原地打轉,頓時無語叫起來。

  這一替別鬼著急,他好不容易塞進去的腸子,又手滑落了出去,急得他也顧不上旁鬼了。

  “這下戴正了!”戴反了腦袋的鬼,硬生生將自己已經安上的腦袋又拔了起來,這次終于搞正方向,將腦袋給戴正了。

  周圍別的鬼,還有身體被砍得散開的,也是匆忙間將身體重新拼好。

  有些樂于助鬼的,弄好了自己,就趕緊去幫旁鬼。

  有些不樂于助鬼的,自己的弄好了,就立刻站直了身體,眼巴巴看向蘇子籍,神情恭敬,連聲音都不敢出了。

  蘇子籍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好說,但面色不變,只這么安靜走過。

  當他走過去時,便還沒拼好身體的鬼,也都安靜了下來,神情恭敬與同伴排列好,朝著一起拜下。

  “臣(奴婢)等恭迎太子回府!”

  就像是風掃稻田,凡是走過去的地方,拜倒一片。

  “它們,把我認為是太子了。”蘇子籍突然之間明悟。

  鮮血的味道依舊彌漫在空氣中,這些認錯了人的鬼,也依舊面孔恐怖,哪怕已盡力將恭敬的一面展現出來了。

  蘇子籍忍不住在心里輕嘆了一聲,默然接受了它們的朝拜。

  “它們把我認作了太子是在我封了太孫之后,是它們其實只識這位份么?”

  看似是神志清醒的鬼,實際上還是與活人大不一樣了。

  蘇子籍若有所悟,試著去感受,果然感受到了身上縈繞的力量。

  “太子、太孫的位份,在它們看,幾乎是一樣?”

  蘇子籍繼續往里走,眼前忽然豁然一亮,一個漂亮的兩層木制小樓出現在面前。

  一陣琴聲飄過來,似乎還有女子和著琴聲吟唱,周圍并無高樹,只有草地、小湖、木橋,很是雅致。

  仿佛是與整個太子府都不一樣的優雅之所,與這琴聲很搭配了,蘇子籍站在原地,就這么安靜聽著。

  良久,蘇子籍睜開了眼,看向了小樓。

  只見木門左右一開,幾個側妃妾室模樣的年輕女子魚貫而出,她們個個年輕貌美、身姿婀娜,穿著粉色嫩綠色的衣衫,頭上簪花戴釵,走路姿勢搖曳生姿。

  與外面那些“人”相比,她們似乎并無凄慘死狀,宛如活人。

  但等她們近了,就能發現她們目光空洞,氣質也透著一種陰冷蒼白,只憑著這些,才能感覺到她們不是活人。

  蘇子籍還嗅到她們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是與外面那些“人”如出一轍的味道,只不過她們無論是模樣還是氣息,都更傾向于活人。

  這幾個女子碎步走到蘇子籍面前,都盈盈一拜。

  但無論是態度,還是所行的禮,都不是對太子府“主人”該行的禮。

  她們似乎沒有將蘇子籍錯認成此間主人,行完禮后,就引路入樓。

  換做別人或會遲疑,蘇子籍一笑,直接走了進去。

  隨著走近木樓,琴聲越發激烈,曲調也從悠揚漸漸轉為帶有一絲焦慮以及殺伐。

  蘇子籍也不說話,見這幾個女子無聲退下,依舊徘徊靜聽。

  “太子在焦躁、不安?”

  “琴聲如心聲,他在不安些什么呢?”

  就是這支曲子到緊要之處,突然之間,啪一聲斷了,整個琴聲,頓時就斷了,靜了下去。

  琴弦斷了,彈琴之人,心情還真是很不平靜。

  蘇子籍依舊無聲注視著,彈琴人慢慢抬頭,朝著看來。

  果然,是一個服飾與蘇子籍幾乎一模一樣的人,面容修眉鳳目,舉止嫻雅俊秀,正是太子。

  太子嘆息一聲,看著斷弦,目光中帶著惋惜,又像物傷其類。

  他手一揮,合著吟唱的女子行禮,靜悄悄的退了出去,整個雅室,只有兩人對視。

  “你真的偷天換日,成了本朝太孫。”良久,太子喃喃說著,神色感慨又惆悵,似乎本想作的事,真成了,卻又心情極其復雜。

  蘇子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這位昔日的儲君,他了解這位太子的復雜心情。

  自己身死,固然有恨,可真的要把大鄭姬家天下拱手讓人么?

  也許太子在徘徊,在后悔。

  可,到了這步,還有什么回頭路可走?

  室內沉默良久,太子似是醒悟,自失一笑,開口問:“時局如此,你欲起事乎?”

  “太子引我來,莫非就是來質問我此事?”

  “世間發生的大事,果然瞞不過鬼神。”

  蘇子籍暗暗想著,卻絲毫不懼,只是沉吟:“但就算是知道了這一切,因著自有天地約束,所以普通鬼神想要干涉大事的進程、皇位的更替,也是萬萬不能。”

  “他能引我來,與我問這些,還是因我與他有頗深的淵源。”

  若什么鬼神都能插手,都能質問,哪里能輪得到太子呢?

  只怕世道早就亂了。

  也因知道了這一點,蘇子籍倒也并不擔心泄露了天機。

  不過,真拼著魂飛魄散,也要將欲起事一事告密,蘇子籍也沒有辦法。

  等了會,見蘇子籍沒有答復,太子不知面前的人在想什么,自己卻心情越發焦躁了。

  此人欲起事,殺機已經透過因緣透到自己之處。

  自己沒有辦法阻攔,加上本就對父皇感情復雜,也不知該如何阻攔。

  良久,太子滿臉倦容和無奈,嘆了口氣,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勸說:“你已經是太孫,不管地下怎么說,天位已定,只要再等一段時間,就可繼位大統,何必作這等弒君弒祖之事……”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感覺到了令自己無法忽視的目光,抬眸看去,被自己引來的年輕人,正冷淡看著自己,眸中并無憤慨,也無怨懟,反倒有了一分憐憫、三分恍然。

  在蘇子籍的眼神下,太子的話漸漸轉弱,竟沒辦法說下去了。

  蘇子籍望著太子,忍不住嘆著:“皇帝說你過于寬宏甚至怯弱,我本不信,聽了這話,才覺得他說得對。”

  “當年的事,非你過錯,只是你父皇想奪你壽數,前因后果,已經清楚得很,現在更是鬼神之冥,許多事不問自知,可不想你花費力量與緣分拉我下來,竟然開口是這話。”

  蘇子籍手一劃,冕服袖子劃過空中:“天下爭龍,非成就死,事到現在,你覺得我還有退路么?”

  太子忍不住開口:“可是,萬一……”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

  蘇子籍淡淡說著:“皇帝貴為天子,擁兵百萬,民意士心盡在手中,正面相搏,斷無生路。”

  “皇帝深謀遠慮,等逼迫我到了絕處,自然防備我狗急跳墻,那時再舉事,只是自尋死路,還給了皇帝大義名分。”

  “只有不單是你,甚至大部分人,連著皇帝,都認為我還有不少余地時,我突然兵變,才是取勝唯一機會。”

  “你視皇帝是父皇,是大局,是君父,故瞻前顧后,遲疑不決,那是你愛他、敬他。”

  “而我不愛他,不敬他,別說沒有殺錯,就算殺錯了又怎么樣?”

  “你不必勸我,孤意已決。”

  “是這樣么?”太子喃喃說著,眼神浮出霧氣。

  太子原本是恨的,他死后的日日夜夜里,在這被困住的小世界中,是深恨著父皇,恨著他的冷血殘酷。

  自己曾經無數次想著,若是給自己機會,定要報仇!

  什么孝子,什么儲君,都可以拋開!

  他的妻妾,他的手下,他的師友,他的孩子,幾乎全都死了。

  若是國破家亡,本是天地氣數,他也就認了。

  哪怕死得再慘,他都認了。

  就算是本來就恨自己的人殺了自己,他也認了。

  他做太子不可能只有親友,敵人也不少,想殺他的人自然也有,若死在他們手里,他只會覺得憋屈,只會覺得遺憾,而不會恨得日日夜夜都睡不著。

  哪怕殺自己的人是旁人,是自己幫過的人,是效忠自己的人,或與自己毫無干系的人,太子都能接受。

  人心惟危,是自己七歲就讀過的教誨。

  但太子無法接受殺死自己的,竟然是曾經最尊敬的父皇。

  更當自己知道,父皇并不是因誤會或謀逆而殺自己,僅僅是為了奪自己壽數與天命,恨意幾乎是達到了頂峰!

  “你殺我可以,為什么殺我兒子,殺我愛妻,殺我部屬?”

  所以太子愿意幫蘇子籍,哪怕知道蘇子籍有著野心,哪怕知道蘇子籍有著問題,為了復仇,覺得可以拋棄一切!

  他看著蘇子籍漸漸成長起來、壯大聲勢,甚至到了父皇都感到忌憚的程度。

  “父皇,你也有今天!”太子痛快淋漓,如夏天飲著冰茶一樣。

  可真當蘇子籍要殺父皇時,太子又遲疑了,一時間,突然之間想起小時候,自己讀書寫字,皇帝親自抱著自己在懷中,持著自己的手,一筆一劃的寫下去。

  “樂以天下,憂以天下!”

  “君當如此啊!”

  父皇緊蹙的眉,深沉的嘆息,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太子煞白著臉,身體一顫,突然之間說:“你不怕我泄了天機?”

  若自己拼著自己被天雷轟殺,形神盡滅,都要泄露天機,蘇子籍該怎么做?

  眼見著蘇子籍蹙眉,才要說話,一個女聲就在這時傳過來,帶著森然冷意:“不,你,泄露不了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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