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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十七章 如滾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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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籍看著野道人離開,略有些悵悵。

  兒女情長的事,并不是不重要,對新平公主的事也不僅僅是利用,更談不上后悔。

  單是利益上說,新平驕縱,蜀王和齊王與她雖是兄妹,但并不同母,情分也淺的很,若是兩王之中有人登基,新平以后日子會不那樣好過。

  自己,卻可以給予數倍。

  所以利益上并無虧欠,令人惆悵的只是她的感情,這如何回應呢?

  就在這時,有人在門外稟報:“殿下,辯玄到了。”

  辯玄來了?

  蘇子籍收斂了心神,說說:“讓他們在花廳等候。”

  “是。。”外面腳步聲遠去。

  蘇子籍也起身,略整理了一下,就向外去,書房距花廳不算遠,自蘇子籍對府內進行清理后,能在府里,尤其正院做事的人,都尚屬忠心。

  但蘇子籍仍在花廳內接見了被辯玄帶來的十人,只掃一眼,就暗暗點頭。

  “都是高手。”

  這十個和尚不愧是被精心培養出來的人,從外表看都很是普通,但個個都身懷武功,雖不到岑如柏程度,但在江湖上,個個都能算是一流高手。

  這樣的人,低調,不怎么引人警惕,但關鍵時卻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貧僧拜見太孫。”

  蘇子籍還是很滿意,在辯玄帶著這十人拜見后,就略抬起手:“都起來吧,辯玄,你帶的這十人,就編入府內,領府兵待遇,由你親自率領。”

  辯玄低垂著頭,立刻應著:“是。”

  蘇子籍又問:“除了這十人,剩余會陸續趕過來?”

  辯玄回話:“是,師叔說,若一起過來,必是引人注意,這反倒不好。不如分批過來,具體安置,也看您的安排。”

  蘇子籍再次頜首,聞如這個人,辦事的確相當不錯。

  “你是哪里的人?”蘇子籍隨口對著一個僧人問著。

  “我等都是真字號輩,貧僧真覺,出身是梁陶郡人。”

  “貧僧真濟,靈繹郡人。”

  “貧僧真玄,章信郡人。”

  “梁陶郡人?聽聞梁陶郡有銅礦,不知可真?”蘇子籍隨意的問著。

  真覺乃這十人隊的師兄,不知太孫問這話題是何意,合十答:“是有,還郡里有千人挖礦冶煉,就地鑄錢,再具體,貧僧就不知了。”

  “你是靈繹郡人,聽聞有名山金鹿山,有金鹿出沒,是不是真的?”

  “是有金鹿山,可未曾見過金鹿。”真濟說話很少,有點干巴巴。

  之后又問了幾個問題,一問一答,蘇子籍能感覺到,辯玄未必是忠誠自己,卻的確鐵了心支持自己。

  就是那十人,蘇子籍也都一個個問了一兩個問題,確定這十人都是凜然應命,甚至有不惜生死的準備。

  “梵門興廢,在此一舉么?”

  這固然是為了梵門,但蘇子籍用人,一向不問原因,只看結果。

  這樣的結果,已是讓他覺得可以了。

  唯一讓蘇子籍微微有一點嘆息,就是自己與辯玄的關系,再不可能回到昔日了。

  蘇子籍站在那里,看著低垂著頭,恭敬回答的辯玄,突然想起了以前,以朋友身份與自己從容交談的時光,這或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不僅是來京結識的辯玄,昔日結識的友人余律方惜等人,亦是如此。

  只不過,余律方惜等人與他從未有過利益沖突,他們也沒能力來做一些事。

  不像是辯玄,是有這個能力,所以兩個現在才到這地步。

  不僅是蘇子籍這樣暗暗嘆息著,站在答話的辯玄,亦是在想他與太孫的過往。

  他至今還記得,最初與還不是太孫的這位接觸時,此人風度折服了自己,二人雖不算是至交好友,但也的確算是友人。

  誰能想得到,這才過去多久,就已物是人非了。

  兩人相對無語,突然之間都是詞窮,蘇子籍想了想,正要說話,有人進來說著:“殿下,鎮南伯府回了信。”

  “唔,給孤吧!”蘇子籍看了看時間,略一沉思:“你們長途而來,必是疲憊,下去休息吧!”

  “來人!”蘇子籍隨手接過了鎮南伯的信喊著,果然見有人過來,卻是薄延,恭敬一禮:“殿下,有何吩咐?”

  “你帶辯玄以及人等去府兵廂房安置,告訴主簿廳,以正式府兵待遇待之,還有,加辯玄隊正待遇。”

  “是,臣就這去辦。”就見著薄延身穿九品官服,麻利的應著,熟練著帶著人前去,半點看不出原來江湖習氣了。

  這時門一動,一陣冷風從縫隙中襲進來,蘇子籍笑了笑關上了窗,靠窗坐著,只是沉思。

  “果然,人是可以轉變。”

  “薄延漸漸歸心矣!”

  蘇子籍不由想著幾個府內的釘子,暗暗一笑,其實這幾個拔掉容易,收攬也不是很難,只是卻用不著,間諜也有間諜的作用。

  “給新平的信出去了。”

  蘇子籍神色一動,閉目冥想,似乎是養神,卻感受到了被野道人帶出去的信出了門,他當時交代,這封信讓旁人去送,果不其然,這封信被帶出太孫府的門,沒有直接被送去公主府,而轉入了別處。

  一切真是如自己所料,蘇子籍繼續感應著,就感覺到這封信到了別處,只略作停留,就去了皇宮的方向。

  到這里,感覺就若有若無了。

  這很正常,帝宮乃億萬之民的中樞,現在雖不像前些年,連大妖去京城都要受到極致壓制,但就算是靈潮回返,也不是外人能窺探。

  “果然去了皇宮,皇帝監視,真的無處不在。”

  蘇子籍睜開了眼,眸子里閃過一絲冷意。

  其實,只要知道這封信果然是被送去皇宮就可以了,能在送信的半路上將太孫親筆信帶走,除了皇帝的人,還有誰這樣的本事?

  因前幾日起,宮內就已上了燈,現在雖還是白日,但已有人各種上元節的慶祝排練了,皇宮內外都很是熱鬧。

  大概也唯有這種重大節日里,皇宮里的宮人才能稍微放松一些,能開懷一些。

  因就算是再嚴苛的主子,基本也不會在這種日子里對宮人太苛刻。

  且到了上元節,距離春天就不遠了。

  雖天氣還冷,但過去的數月時間里,從秋到冬,那種蕭索與冰冷的感覺,讓身處深宮里的人都有些膩了。

  現在春天來了,有些人就試著換下了過于厚重的冬衣,雖仍穿得有些厚,但已清爽了許多。

  宮妃們也都有了一些打扮的興致,雖說皇帝已老邁,過去半年間,去后宮的次數也有限,宮妃們也漸漸熄了爭寵之心,可大多數宮妃都還年輕,她們被困在這深宮之中、方寸之間,也是快被憋壞了。

  普通日子里不敢做的事,都在上元節這樣的節日里做出來,甚至換上春服,與宮女一起說笑,皇宮氣氛,也較之之前輕快了許多,沒那么沉悶了。

  但這種輕快,卻不包括皇帝所在的地方。

皇宮·勤華殿  地處皇城偏隅,殿宇連堂,十分僻靜幽深。

  此時雖是早春,但天氣仍冷,就算是白日,外面陽光也仿佛無法暖了殿內分毫,唯有太監面無表情垂手侍立在幽暗之中。

  一道身影坐在桌前,垂眸看著手里這封信,神情有些陰沉。

  信皮上寫著新平公主親啟,字很熟悉,這是好太孫寫給女兒新平的書信。

  雖然還沒拆開看里面的內容,但皇帝已心生不悅了。

  在此之前,皇帝已看了不止一封親筆回信,這其中有是半路上就被截了,提前看了,也有事后被他的人拿到,他才看了。

  信瓤被抽了出來,皇帝展開仔細看,雖是白日,但因光線昏暗,所以也點著蠟燭,此刻一旁點著的蠟燭被風吹得微微搖晃,讓皇帝的神情也看起來很復雜。

  信上的內容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毫無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再普通再簡單不過的感謝問候,最后倒寫了一首詩。

  不得不說,就算對這位好太孫有著惡意,也不得不承認,太孫寫詩是真的好,這詩真的很不錯。

  不過,皇帝的關注點可不是這些,他將信放到一旁,又拿起了一張紙。

  燭光下,這張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蘇子籍在這里就會發現,這張紙上的名單都是不僅僅回過信,并且還有來往的人的名字。

  新平的名字在最下面。

  雖新平公主是帝女,但跟名單上的人一比,似乎也不是特殊之人。

  太孫來往過的人,有羽林衛的千戶百戶,有勛貴們,甚至還有閣老,新平公主只是其中之一,放在其中毫不起眼。

  看著這樣的一份名單,皇帝都不由沉默了。

  “如滾雪球,越卷越大。”

  雖然皇帝自己知道,只要確定了儲君的身份,只要讓代王成了太孫,這樣的局面就是不可避免,畢竟自己已老邁,不再是當年,儲君對天下的意義都已不同,人人都會靠攏。

  但不經歷這樣的場面,皇帝還是心存僥幸。

  而且就算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也還是太快了。

  代王才被認回來多久?沒有幾年,過去不過就是小城平民,后來一路科舉考了上來,也就是這樣,有些文名罷了。

  認回來當代王也不過二三年,可當上太孫才不過區區一二個月,就有這么多人親近了?

  “嘿嘿,果然是忠臣。”

  皇帝冷笑,只是轉念一想,雖明面上似有很多人支持,但增長緩慢的龍珠卻還是給自己很大寬慰——至少目前,這些尚是表面功夫,就只是禮尚往來罷了。

  這么多人愿意慶賀,愿意來往,只是看在太孫名分上,并不是真心靠攏,至少不是現在就靠攏。

  可皇帝的目光一落到這密密麻麻的名單上,還是忍不住心悸,別開目光,不想再看這些名字,突然之間看見一個條呈。

  “唔?羅裴已經回京了?正在宮門等候朕接見?”皇帝眼中放著灰暗的光,突然重重對著信一擊,說:“來人,去喚馬順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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