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蘇子籍沉思片刻,伸手捏了捏小狐貍的后頸,惹得它唧唧叫了兩聲,這才松手。
“這很好。”蘇子籍低頭看它:“你幫了我大忙。”
“唧唧?”見蘇子籍起身,一副要出去的模樣,小狐貍叫了兩聲。
“隗橋坊需要走一趟,能在京城盤踞這么久,沒被發現,看來并不尋常,我必須去親自看看。”
“唧唧。”
“你以為我直接去抓人?”蘇子籍見小狐貍放下雞腿,朝自己唧唧叫著,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一副躍躍欲試的小狐貍腦袋:“不必你跟著,好好回去休息。”
說著,蘇子籍打開門,將跳下去的小狐貍放了出去,又換了一身衣服,走出去吩咐一個行萬福禮的丫鬟。
“通知洛姜,去請惠道真人到我這里。”
丫鬟立刻應聲:“是。”
代王府·院落 燭光微微晃動,惠道真人又是柔毫舔墨,轉眼,最后二十幾個字流淌了出來,不由暗舒了口氣。
“帝王家,真不可思議。”
案桌上有一疊書稿,都是手抄,惠道真人這一本新抄錄的在燭光下,全是蠅頭小楷,略一掃過,發覺沒有錯漏,不由一口氣松下來,露出一絲微笑。
“京城神祠,能屹立百年,自然都有些根基,有著不少秘籍,現在僅僅是一聲令下,一下全抄為官有了。”
“其中有不少絕學,甚至可以加深本門的底涵。”
“我過個手,都獲得不少好處。”
惠道真人想到這里,斂了笑,默默注視墨汁尚未干的紙,久久沒有言語。
以前自己,深恨朝廷過河拆橋,故寧可失傳,也不讓以后弟子有機會效力朝廷,現在看來,有點自大了。
朝廷富積四海,人才云集,缺了自己一個,并不算什么。
“不,不能妄自菲薄,天機術可不是大路貨,我門前輩,可多有著濟世之功。”“衛恨之……你可以回去……”惠道真人見墨干了,吹了吹,疊了上去,才準備吩咐道童回去,自己洗漱就寢,就聽見了腳步聲。
腳步聲輕而有節奏,接著有人敲門,惠道真人睜開眼睛,微微一怔:“這么晚有人找?難道是代王有事相召?”
這倒有些意思了。
不需要提醒,道童衛恨之就去開門,看到來人,還發出了低低驚訝:“是您?洛小姐,這么晚了,您找我師父可是有事?”
“正是有事。”回答道童衛恨之的,是個女聲。
不等道童衛恨之再問什么,惠道就出來了,發現門外站著,是曾在代王身邊見過一次的少女。
她可不是丫鬟,而是府內的客卿。
之前惠道對她就多加留意,這時心有所思,對著她一打量,更是暗暗一凜。
“煞氣和劍氣,手上有不少人命。”
“還有新增的官祿,看來代王選才還真是不拘一格,竟連女子也會重用?”不過,惠道很快就回了神。
來人正是洛姜,見惠道真人開門,穿著看著還齊整,就微微一禮:“惠道真人,大王有召,請跟我來。”
說著,轉身引之,道童衛恨之有些好奇,惠道真人卻并不覺得奇怪,看道童一眼,示意衛恨之留下,自己跟了出去。
洛姜走在前面,不必回頭,就知道惠道真人跟上,她的速度不算慢,跟在后面的人氣息平穩,竟也沒有絲毫氣息稍亂的模樣。
但惠道真人身上不見內功,想到修道人往往都有一些奇異之處,對這道人,洛姜從知道出身后,就多少有些好奇。
當然了,這好奇只是單純好奇。
她曾與皇城司牽扯頗多,自然知道代王的事,這位道人來自臨化縣的桐山觀,和代王出于一地,據說曾經有過沖突。
代王留下惠道真人,是出自老鄉情誼,還是這道人真有才能?
此刻倒稍稍有了一些結論,起碼這不是個普通道人。
二人一前一后,直到穿過一側門,走出了代王府,看見了前面一輛牛車,惠道真人才微微挑眉。
“大王何故夜出?”惠道真人走到不遠處一牛車前,躬身問著,上次微服私訪,結果就惹出了刺客。
貴人最忌諱白龍魚服了,惠道真人不相信代王會這樣輕佻。
牛車內傳來代王清朗聲音:“放心,孤自然不會白龍魚服,周圍雖僅僅數人,都是孤的精銳之士。”
“孤有事有辦,真人可要跟我一同去看看?”
“大王有令,敢不從命?”惠道真人躬身一禮,代王大半夜不睡覺,突然要出去,還是以這副低調的模樣出去,到底是為了什么,要去哪里?應了一聲后,惠道就上了牛車。
除了跟隨的府衛,就只有車內兩人并一輛牛車。
洛姜都沒有跟上去,一路上,牛車車輪碾著地面,除偶爾發出一些響,再無別聲,代王坐在車內,閉目養神,惠道真人也不多言,端容而坐。
微微搖晃著的車廂內,竟有了少許身處靜室論道的感覺。
這是難得的機會,惠道真人仔細打量。
“本門相術,只能觀過去,現在,少許未來。”
作真正的天機術的傳人,惠道真人是真正理解所謂的面相,過去已經不可改變,自然留下痕跡。
現在是事實,形成了主相。
未來其實多變,但有些是定局,比如說,有個一品官使皇帝厭憎,自然就凝出死相,這就是對未來的折射。
要改變,就得改變皇帝的看法,因此面相僅僅能折射少許未來。
“代王有著皇家余蔭,可惜早年命運顛簸,父母橫死,還有人懷疑代王的血脈,不說皇家驗血,就算是眼前的面相,除了太子之子,還能吻合?”
“現在運數皆開,隱隱有蛟形,這就是代王現在名爵,而未來卻一片混沌,這也正常,身是龍子,又在爭嫡,生死榮辱千變萬化,哪能有定數。”
“相反,一開始就甘心退出爭嫡的皇子,其命數面相,就基本定了型。”
“只是,總有著異樣處,看不清,道不明。”
才尋思著,牛車一沖,聽了下來。
“到了?”
惠道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坐在對面的代王從打開了的車門走了下去,他不假思索,也跟了下去。
下去才發現,竟然站在一處石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