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啊,就這三個破玩意兒,你不會真以為能出個古董吧?”文化城的鑒定交易大廳里,瞎子打著哈欠說道。
這里是由政府出資成立,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若鑒定為假貨不收取任何費用,真品的話,才收少許的鑒定費。
所以,大廳里擠滿了碰運氣的人,沐夏排了二十多分鐘,前面依舊是人頭攢動。
至今為止,一個鑒定出真品的都沒有。
至于沐夏,她當然不是為了鑒定,這枚扳指到底是真是假,她心中已經肯定了。
她的目的,是為了把東西賣掉變現!
“下一個。”
終于到了沐夏,避免引起懷疑,她把三個物件一起放到了臺子上。
那鑒定師一看她的年紀和穿著,表情就有些不耐煩,隨手拿起鼻煙壺來用布擦凈,試了試手感,便放到一旁去。
“假的。”語氣不怎么好,又拿起了指甲套。
“假的。”一樣的流程,語氣更差了。
到了那枚扳指,鑒定師連擦都沒擦,拿起來做了個樣子便放下。
“還是假的,下一個!”把三樣東西往前一推,鑒定師出聲喊道。
只是他的動作,卻被一只小手攔住了。
“勞煩再看看。”沐夏站在原地沒動,伸手阻隔了他前推的手。
“再看也是假的!什么窮酸也指望能鑒定出古董了!讓開讓開!”那鑒定師不耐煩地斥道,眼里滿是嫌棄和鄙夷,見多了這種人,以為多鑒定個幾次,假的還能變成真的了?
“如果有真的呢?”沐夏皺眉道。
“哪來的什么如果,我說是假的就是假的,要是真的我把這臺子給吞咯!快讓開!下一個!”
后面的客人想推開沐夏上前,但一對上她冷冽的杏眼,立刻不敢動了。明明是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怎么感覺跟見了自己領導一樣?
沐夏冷笑著看向鑒定師:“把你們負責人叫來。”
原本她還不動氣,畢竟坐上這么一天,換了誰心情都好不了。
但這鑒定師一再的口出惡言,她卻不準備體諒了。
“叫什么叫,你以為自己是……哦,好。”鑒定師張狂地語氣,忽然一變,乖乖坐下打了內線電話,仿佛提線木偶一樣,竟把剛才的事原原本本在電話里說了一遍。
沐夏后面的客人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這鑒定師要早這么好的態度,哪還有這事兒啊?!
這不神經病么!
瞎子更是汗毛倒豎,看看乖乖坐著等負責人來的鑒定師,再看看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的沐夏,縮了縮脖子,沒敢吱聲。
乖乖,他不會是碰見了個真大師吧?
沐夏閉上眼睛,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陽穴,忽然旁邊傳來一道刺耳的女聲。
“沐夏?!你怎么在這?!”程一菲不高興地瞪著她,又轉頭朝旁邊一個高個兒男生哼了一聲。
“劉新,你不說她爸爸下崗了嗎,怎么有錢來逛文化城啊!”
“我……我就是說著玩的。”被點了名的劉新有些尷尬,撓撓頭朝沐夏道。
沐夏知道這個劉新,班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媽媽也在糕點廠上班。
談不上壞,但嘴碎的很,愛傳話愛吹牛。
沐夏沒搭理他,轉頭朝后面的賀川點了點頭,他依舊的黑色鴨舌帽,一身長到小腿的黑色羽絨服,酷帥酷帥的勁兒。
“沐夏,我代劉新給你道個歉。”賀川說道,下巴朝另外幾個男生一揚:“都是學校籃球隊的,出來聚個會,沒想到這么巧。”
“有什么好道歉的,她爸下崗了還不讓人說啊!”程一菲一聽立刻急了,跑過來挎著賀川的胳膊:“賀川,你別理她,窮酸就是窮酸,還跑到文化城來,以為自己能買得起古董呢!”
賀川往旁邊一讓,冷淡道:“程一菲,我和你不熟。”
沐夏差點兒笑出聲來。
這情況明顯就是神女有意,襄王無心啊。
只是這個襄王同學也太狠了點兒,一點面子沒給神女留。
程一菲的臉一下子僵了,一陣紅一陣白的,一轉臉看見沐夏笑盈盈的模樣,頓時又羞又惱:“你得意什么,不要臉的窮酸貨,還不是整天倒貼我哥!你那套欲擒故縱的把戲我哥都看出來了!”
罵完,一下子紅了眼睛:“賀川!敢拒絕我,你給我等著!”
推開上前安慰的劉新等人,程一菲怒沖沖跑走了。
沐夏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
欲擒故縱?程家這對兄妹別是腦子有毛病!
“賀川,怎么把人給氣跑了啊!那可是程大校花,主動讓我們制造機會出來玩的。你……哎,你小心點兒吧,她家有權有勢的……”劉新擔心地說道。
賀川無所謂地聳聳肩,沒說什么。
劉新嘆口氣:“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也回去吧,這邊沒什么好玩的。”
賀川點頭,又問沐夏:“你走嗎,可以一起坐車回去。”
“我還有點事,你們先回吧。”沐夏笑著婉拒,看見一個戴眼鏡的老人和一個斯文的中年人一起從樓梯上下來,直奔自己這邊來。
“你好,小姑娘,敝姓齊,是中心的負責人。”中年男人走到近前,自我介紹。
他和身邊的老人長的有些像,看樣子是父子。
沐夏和他握了手,又對老人點點頭:“相信事情的經過在電話里已經說清楚了。”
齊姓中年人詫異地看著沐夏,幾乎要以為正和他打交道的是一個成年人。這樣的氣度讓他不敢輕視,立刻道了歉,又厲聲責問向柜臺后的鑒定師:“小劉,你如果不想干了,就趁早說,哪來的給我回哪去!”
“領導?”那鑒定師仿佛大夢初醒一般,震驚地望著中年人,再看向滿頭花白的那位老人后,表情更似山崩地裂:“齊老?!”
他記得剛才是怎么打的電話,卻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打電話。
更不明白,齊老怎么會跟著領導一起下來了?
這位,可是鑒定行業里,泰山北斗一樣的人物!
“齊先生,我希望有其他的鑒定師再給我鑒定一次。”沐夏說道,從鑒定師如喪考妣的表情,大概猜到這位齊老的身份應該不低。
但是高是低她無所謂,有人解決問題就行。
“這是當然。”齊姓負責人應道,正要從其他柜臺點一位鑒定師來,他身邊的齊老先一步笑了。
“老頭子給你鑒定。”
“爸?這怎么行!您的眼睛……”
“無妨,手癢咯。”齊老擺擺手,走到了鑒定臺后。
鑒定師魂不守舍地讓出座位,齊老摘下眼鏡,又從胸前口袋里取出另一副眼鏡戴上,面對沐夏那三件看起來就很假的小物件,擦拭的動作依舊仔細虔誠。
柜臺后的許多鑒定師不自覺挺直了腰板兒,眼神不住往齊老這邊飄。
這樣的異狀引起了一些客人的注意,紛紛好奇地圍攏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