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哀戚而絕望,哭著攥著太夫人的手不肯放:“姨媽!當初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是個什么情形,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否則的話,他就會把那個女人娶進門!”
孔家的家規的確森嚴沒錯,但是這種大家族也一樣重視血脈的延續。
孔家向來有個規矩,超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可偏偏孔三夫人當時嫁進去十幾年了都絲毫沒有動靜。
那時候孔家的大房二房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都沒有生出兒子來,對于孔家人來說,兒子就是一件很迫切的事情。
因為這個,孔三老爺那時候在外面看上了一個秀才的女兒,竟然也沒有遭到強烈的反對,雖然孔三老爺當時才三十四歲,但是孔家的人卻也還是同意了他把那個秀才的女兒給抬回了家,原因也沒有其他的那個秀才的女兒懷孕了。
孔三夫人頓時如臨大敵。
孔三老爺臨老入花叢,對于那個秀才的女兒簡直是著了魔了,對她喜愛非常,事事都以她為先,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
孔三夫人從那時候起就等于是守活寡了。
她怎么忍得了?
雖然孔家的家規森嚴,可耐不住她自己生不出兒子來啊,若是以后那個秀才的女兒生了,還又是個男孩兒,那以后家里哪里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痛苦不已,可幸虧天無絕人之路,在不久之后,夭折了一個女兒就再無動靜的孔三夫人竟然懷孕了。
因為這個孩子,孔三夫人幾乎是重新活了過來。
她再也不管其他的事,一門心思的閉門養胎。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她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孩子并不穩當,才剛兩個多月的時候,她底下就見了紅,請了大夫來看,好容易保住了孩子,但是等到了六月,竟然又見紅了。
大夫說著這恐怕是孩子位置太低的緣故,怕是保不住。
保不住?!
她怎么能保不住?!
要是沒有這個孩子,那她以后就什么都沒了!
她受不了這個說法,最后終于聽說山東德州附近一個廟里有位老尼,很是擅長婦科,許多婦人都很相信她。
那個老尼名聲很大,時常云游,聽說附近被她親手接生下來的孩子多達千余個,她是附近人人傳送的送子娘娘。
孔三夫人動了心,她實在是沒辦法了,在打聽到了地方之后,找到那里去,那時候她都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但是底下還是時而流血,是十分危險的癥狀。
可是她仍舊冒險去了,誰知道卻撲了個空。
那個老尼去云游了,不在廟里。
她氣憤欲死,恨老天不公,也恨自己運道不好。
或許因為長途跋涉,也或許是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松了,她當天晚上就肚子痛發作了要生。
想到當初的事,孔三夫人難堪的閉了閉眼睛。
她痛苦無比的看著太夫人,帶著哭腔道:“誰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呢?但是我生不出來啊!我生出來的也都死了!我若是又帶著一個夭折的死胎回去,到時候我該怎么辦呢?您知道三老爺的,他哪里會體會我的難處?他不會理會我的,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再說,我也盡心盡力了......我盡力了.....”
自從抱了這個孩子之后,她的運氣就陡然變得好了,回去了之后,她就聽說那個秀才的女兒也已經生下了孩子,只是是一個女兒。
雖然女兒也金貴,但是到底不比兒子。
孔三老爺終于正眼看她了。
而這個孩子也極為聰慧,身為孔家孫子的頭一個,他表現出了極大的聰明,從上到下的長輩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連老太爺也對他十分喜歡,帶在身邊教養。
而這個孩子也不愧老太爺的教養,八歲就中了童生,十三歲就中了秀才,十五歲中了舉人,更是少年進士,在翰林院編書,又出息又聽話,一直都是三房和三夫人的驕傲。
有了這個孩子以后,那個秀才的女兒在孔家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妾室罷了,三夫人用規矩兩個字就把她壓得死死的抬不起頭來。
這么多年來,三夫人的好日子,的確是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個孩子。
太夫人心中有氣。
她疼愛了這么多年的孫子陡然被人找上門說是假的,她心里不震驚不懷疑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孔三夫人是在外頭生下的孩子。
別人一找上門她就存了疑心。
可是三兒媳是她的親外甥女,這么多年侍奉她也是用心用力,她雖然氣憤三兒媳做出這等蠢事讓孔家的名聲被連累,且還讓孔家的血脈被混淆。
但是這么多年來,她們對那個孩子的疼愛不是假的,那個孩子給孔家帶來的榮耀也不是假的。
而且事到如今,只能將錯就錯了,否則的話,還能怎么樣?
真的承認是有這回事的話,那孔家的名聲就徹底毀于一旦了,將來怎么立足?
她們孔家就真的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太夫人無法容忍。
她頭痛的靠在引枕上,冷冷的看了三夫人一眼:“你最好寄希望于當初那些廟里的人全都能找到,否則的話.....若是被刑部得了先,我們所有人都是孔家的罪人!”
就是太夫人自己也脫不了關系三兒媳是她的外甥女,當初也是她親自替兒子張羅著娶進來的,三兒媳出了這種事,她也面上無光,而且人人都會在背后議論她。
兒子到時候也會責怪她,說她給選的人才會鬧出這些事。
只要一想到這些,太夫人就心疼的喘不過氣來,只覺得胃痛。
孔三夫人低垂著頭,坐在太夫人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夫人就咳嗽了一聲,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問她:“昇兒呢,他最近如何?”
孔院長身份特殊,那些學子們天天堵在刑部鬧,刑部也受不了這個,而且就算是換了孩子,那孔院長說到底也是受害人,他們一直關著孔院長也沒用,就先把人給放了,現在孔院長還在家里。
但是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誰也不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