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的口供一改,整件事便毫無任何可質疑之處了,岑大人微微一笑,對著堂上的師爺和書吏點點頭,讓他們分別將口供給這些人簽字畫押,而后判了王家真正動手的那個下人秋后,王青峰也判了秋后。
至于秦家和另外的王平等人,也因為誣陷做假證,且行為特別惡劣,而判了流放。
死刑是沒那么好判的,還得送上京城去給刑部審核,最后才是送上去給皇帝過目,皇帝說可以殺了,才能殺。
王青峰并不怕。
侄兒在他身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險些嚇得尿褲子,他卻冷冷看了侄子一眼,絲毫不為所動的冷哼了一聲,呵斥道:“有什么好怕的!?這點兒風浪若是都經不住,你以后怎么擔得起王家的興衰榮辱?!”
王平真是哭死了。
他的年紀也不大,總共也才十九歲,上一次成親死了個妻子,還被帶了綠帽子,鬧出了人命。現在好不容易能娶第二個了,但是人又進了牢里,還被判了流放。
五年啊!
且不說他的前程還有讀書之路都會被這五年流放給堵死,就說這五年,這五年怎么過!?他自來是養尊處優的,又怎么能受這樣的苦?!
他忍不住反駁:“叔父到現在還執迷不悟,您都被判了斬監候了!還有什么好威風的?祖母和父親母親都要哭死了。”
王青峰冷哼了一聲,仍舊老神在在的冷笑:“你懂個什么?我是不會死的。誰也殺不了我。”
國公怎么會讓他死?
只是這些事沒必要和眼前的孩子說,說了他也聽不進去。
他正要隨意說幾句安撫的話防止這個侄子做什么傻事,就聽見有獄卒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冷眼看了他們一眼,就大聲道:“有人來看你們了!”
王平的眼睛立即就亮了,幾乎是委屈得喜極而泣:“是父親來了!一定是父親來了!”
王青峰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兄長幫不上什么忙,他看了侄子一眼,正要說話,睜眼卻看見了朱元進來,不由得有些微微色變。
不管怎么說,他是輸在了朱元手里,對于朱元自然不會有什么好的觀感,他胸口憋悶,連手指上的傷口也都痛起來,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哼。
他惡毒的看著朱元,嘴角微翹:“你別得意。”
朱元不理會他,還沒開始說話,那邊的獄卒就殷勤的端來了一張椅子,客客氣氣的對朱元說:“縣主,縣主您快坐,您看這兒您貴腳踏賤地的......”
人人都知道朱元和岑大人關系匪淺,現在周大人倒了,那就更是得討好巴結朱元了,否則他們從前可都是幫忙打過申大夫的,一個不小心,豈不是也要跟著倒霉?
人在面臨困境被俯視的時候,總是喜歡說些什么來攻擊對方的話,好讓對方不那么得意的。
王青峰也是一樣,他忽然笑了起來,冷聲問朱元:“朱姑娘,不知道殿下可找到了么?”
怎么可能找得到?王青峰在心里發出快意的大笑。
楚庭川才真是朱元的靠山,楚庭川一倒了,朱元以為她能有什么好下場?現在還在這里耀武揚威的,那是她腦子不大清楚。
不過也難怪,女人么,頭發長見識短。
雖然朱元的見識顯然比尋常的女人多了一點兒,可是也就是僅限那么一點兒了。
她當然會目光短淺,只看得到眼前的勝利。
他等著看到朱元驚慌失措或者是氣急敗壞的跳起來。
這樣的話,雖然他很可能會遭受一頓皮肉之苦,但是心里卻是得意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戳中了朱元的痛腳。
可是這句話說完了,朱元卻許久沒有吭聲。
她只是以一種絕對自信和蔑視的眼神看著他,眼里還帶著一點兒譏誚和嘲諷。
看的王青峰都有些不自在了,朱元才淡淡的問:“王大人不知道嗎?哦,也是,王大人身在這么這么偏遠的地方,又要誣陷人又要忙著打通關節,可能沒有收到消息也是有的,上天庇佑,圣上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已經安然脫險了。”
什么?!
王青峰嘴唇的血色一瞬間退的干干凈凈,不可置信的看著朱元,一時想要不顧一切的開口罵朱元是在放屁。
可是他嘴巴張了張,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怪不得朱元如此大膽!
怪不得岑大人絲毫不顧及國公府。
原來是因為嘉平帝和楚庭川脫險了!
如果嘉平帝和楚庭川脫險了,那么國公呢?!
王青峰心里有無數個問題浮現出來,忽然唰的一下抬頭緊盯著朱元,咬牙切齒的問:“你切斷了我跟外界的書信往來?!”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沒有來信他也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對來,讓這樣重大的消息都給過去了!
王青峰喉嚨劇痛,連張嘴都只覺得吸一口氣就是針刺一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國公危矣!
而靠著國公府生存的他們這些人就更是不必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他一下子覺得手心冰涼,口干舌燥,握著牢門的手用力的都有些變形,他厲聲冷呵:“你無恥!”
無恥?!
朱元都忍不住想要冷笑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著王青峰,有些好笑的看著王青峰:“我以為這個形容更適合形容您自己呢,王先生。”
她笑了一聲,是真的覺得好笑,就笑盈盈的問他:“王先生走到今天這一步,后悔嗎?”
后悔嗎?
王青峰冷冷的看著朱元。
若說他真的有什么后悔的,那就是后悔沒有早點殺了朱元。
而這一點,好似是當初不少人都這么跟國公說過的。
真是他輕敵大意了,他早該有所準備的,白白的讓朱元有了翻身的機會,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王青峰不想再順朱元的心意跳腳,他咬了咬后槽牙,一言不發的轉過了頭。
朱元就嗤笑了一聲。
她其實并不是很喜歡痛打落水狗,但是王青峰除外。
這個人恃強凌弱,跟她并無仇怨,只因為要替主子分憂賣乖,就要拉扯上無辜的人,不惜跟逗狗一樣的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