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游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看著母親欲言又止,許久之后才哽咽著說:“娘,我努力了這么久,這么拼命,好不容易我以為我能甩脫朱元.......可是這次的事.......”
她是真正的開始覺得灰心。
從前再難過的時候,她更多的都是憤恨,從來不甘于承認自己會比朱元更差。
可是這次不同。
朱元這個人簡直不是人,她處處都能比別人想的更遠更深。
這次的事就是這樣,春風宴連她都不知道家里為什么非得把朱元請來,父親他們要試探朱元的事業從來沒跟自己透露過。
可是朱元卻就是能猜得到。
她不僅能猜得到,還能輕輕松松的從容設局,先引得陸家的人上鉤,然后再引徐家入局,讓陸徐兩家互相猜忌彼此厭恨,最終出了人命無可挽回。
徐游見世子夫人不說話,心里更加覺得悲涼:“娘,我從前總覺得自己是很厲害的,至少比朱元那個無父無母的人要強多了,可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她就是一個不用靠著誰也能掀起風浪的人,我總是想著要給她難堪,讓她丟臉,可是到頭來呢?她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睛里,連父親跟祖母都被她耍的團團轉!”
這種你把人家當對手,但是人家卻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極其努力的設局想要超過她陷害她,可是她揮揮衣袖就解決了,不僅如此,她還順帶著設計你全家。
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怎么比?
可是問題是,朱元的經歷和家世本來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得到這么好的培養,她到底是為什么走了狗屎運,如此能耐?
世子夫人瞇起眼睛,見女兒灰心喪氣,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娘現在不能告訴你為什么,因為這個丫頭,你祖母跟你父親現在都焦頭爛額的.......”
她說著,看著徐游讓她謹慎:“你厭惡她,那是正常的,可你別露出來,也別想著對付她了,家里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你哥哥現在都還沒找到,你祖父現在在云南也舉步維艱,你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徐游也知道母親說的話是對的,她現在還能怎么樣?
她點了點頭。
世子夫人便讓人送徐游回去休息,剛要吩咐人準備洗漱,便聽見老太太那邊傳,不由得又整理了精神,趕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卻是安排她去王家一趟:“王太傅那里總歸是有些渠道的,現如今圣上到底是個什么態度,云南那邊情勢到底如何......你明天去王家一趟,看看王夫人那邊能否露些口風。”
英國公是家里的頂梁柱,要是真的出事了陷在云南,那整個國公府都完了,事到如今,由不得老太太不慌。
世子夫人遲疑著,她過了一會兒才提醒老太太:“王家跟朱元的關系極好......王嬙更是每次有什么事都忘不了朱元......”
徐老太太知道她的意思,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臉上的皺紋都堆積起來,顯得更加刻薄了幾分,她冷冷的哼了一聲,長長地拖長了音調自嘲的說:“是啊,怎么忘了,這個朱元可不就是靠著王家和陳家一路走到了現在的么,要不是因為一開始有王家幫扶,她早已經完了,這個時候,去找王家沒用。”
世子夫人垂著頭一言不發。
徐老太太便又道:“算了......去楊家罷。”
楊鼎新年初才經過推舉從工部入閣,頂替了之前告老的沈閣老,現在也是閣老了,去他那里探聽消息也是一條渠道。
可是兩家之前向來沒有什么來往。
尤其是之前楊家曾經來過人提親,想要跟英國公府做親家,卻被拒絕了。
世子夫人斟酌了一會兒,才伸手點了點桌面,答應了下來:“媳婦兒心里有數了,娘您放心,媳婦兒明天就去一趟。”
不管怎么說,去了才能讓徐老太太安心的話,那就去一趟好了。
世子夫人頓了頓,見徐老太太的精神還是不好,原本是想忍住的,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可是娘,咱們現在問也沒什么用處,鞭長莫及啊,父親他......”
徐老太太咳嗽了一陣。
世子夫人急忙起身替徐老太太拍背,又讓人去煎藥來。
正好徐兆海也回來了,聽見母親病情又加重,不由得急的焦頭爛額,好半響才磨蹭著進來,跟徐老太太請安。
徐老太太咳嗽著坐起來,讓世子夫人退到一邊,看著徐兆海問他:“怎么樣了?”
徐兆海是出去探聽消息了。
英國公府這么多年來在城中的姻親故舊無數,人脈總是很厲害的。
“已經去永昌公主府問過了.......”徐兆海悶悶的說:“駙馬也是隨軍當了督查的,永昌公主心中也很著急,她進宮去許多次了,我問過了,公主說,現在內閣接到的奏報一封一封都對父親不利,說是父親太過于冒進,答應了給那些叛黨招安的機會,但是卻又中途忽然反悔了,以至于那些叛黨損失了不少人,干脆便橫了心.......父親現在被困在那幫亂黨中間,還不知道到底情況怎么樣.......”
他怕徐老太太受不住,不敢把事情往嚴重了說。
但是徐老太太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再跟之前一樣情緒失控,她沉默了片刻,便搖頭,說:“不會的,你父親身經百戰,當年朝鮮王來求援,也是你父親幫忙將叛軍給剿滅了的,那么遠你父親都能安然無恙的回來,何況是云南?我不信,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徐兆海說不出話來,看了看母親,沒有說話。
徐老太太隔了一會兒又道:“你讓那些人不要再纏著五皇子的事,羅家的人......讓他們自己去處置吧。”
徐兆海點點頭,急忙道:“對了,這件事之前李先生他們都讓我勸勸您,如今父親那邊消息不大好,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我們不能再繼續盯著這件事了,費神費力不說,現在大家也沒幾個再把這個當回事的,畢竟都被云南的戰事掩蓋住了,更重要的是咱們那不能在現在被人抓到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