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嫚睜開眼睛,她看到自己四周彌漫著蹭蹭迷霧,白茫茫的一片,她四處張望,什么都看不分明。
“有人嗎,有人嗎?”她伸出手,撥開迷霧,冷宮大門竟然顯現在她面前。
門口沒有守衛,她走了進去。
忽然她聽到一聲貓叫,她低頭一看,一只貍花貓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她腳邊,仰著小腦袋望著她。
它...它竟是玉美人的貍花貓!
劉嫚蹲下來,貍花貓主動跳到她懷里,很溫順,就像日光一樣,哦不,是日光像它,等等,日光是誰,她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她身上是漢朝的粗布裙,是貓咪很喜歡的布料質地。
她抱著貍花貓繼續往里走,“阿嫚,”一個清甜的聲音在叫她,“我的貓怎么跑到你哪兒去了,真是一只調皮的貓,”玉美人站在不遠的地方,捂嘴笑。
“玉姨......”劉嫚遲疑的叫她。
“誒,阿嫚,一晃眼,你都長這么大了,”玉美人高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她比玉美人要高半個腦袋。
劉嫚不可思議,玉美人早在她七歲那年就被人害死在冷宮里。十幾年過去了,她怎么可能還活著,容貌也沒有變化。
玉美人仿佛看出她的不解,“去看看你的姨娘和徐夫人吧,她們很想你。”
劉嫚驚喜,姨娘和徐夫人也在?
她把貍花貓還給玉美人,轉身往冷宮更深處走去。
霧淡了一些,她忽然聽到柔婉優美的琴聲,是從前面一個院子里傳出來的。
她推開破敗的院門,看到徐夫人坐在院子中間,正在撫琴,她的琴,正是那把早已隨她埋葬的“綠綺”,徐夫人抬頭看到她,露出典雅端莊的笑容,琴聲沒有停止,徐夫人也沒有說話,仿佛琴聲就是她的語言。
“嫚嫚,”趙姨娘忽然出現在她身側,慈愛的叫她。
“姨娘!”劉嫚看到已經去世十年的親人,心中一陣雀躍,她伸手抱住她,她的身體很冰冷,“姨娘,你很冷嗎?”
劉嫚不由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硬的,沒有一絲溫度。
她才想起來,貍花貓也不像日光那么軟乎乎,那么溫暖,它的觸感更像一尊貓雕像。
“傻孩子,我們已經死了啊,”趙姨娘冰涼的手指撫摸劉嫚的臉頰,笑容溫柔似水,動作帶著一絲留戀,“看到你快樂幸福的活下去,是我們最大的愿望,能再見到你,已經是老天爺格外開恩了,你快回去吧,那個世界有人等著你呢。”
“什么世界?誰?誰在等我?”
劉嫚疑惑不解,趙姨娘不說話,只看著她笑,徐夫人的琴聲也到了尾聲,與趙姨娘露出相似的笑容。
她的腦子里忽然響起了一道光,光芒里是喻湛視死如歸的身影。
她統統想起了——那些現代的記憶,以及最后,她被周成挾持到漠北的無人區里......
病床上,劉嫚的面容平靜、安詳,無悲無喜,仿佛世上一切悲歡離合都與她無關。由于失血過多,她的臉色很蒼白,連嘴唇都是淺粉色的,長長的睫毛不停的顫動,好像在睡夢中也不安穩。
距離劉嫚中彈,已經過了三天,她也昏迷了三天。
喻湛守在床邊,看著她,那么專注的樣子,仿佛他的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這時,張佩推開病房的門進來,她和Peter父女兩天前趕到漠北,劉嫚那時還在ICU里。
“小喻,你身上的傷也不輕,回病房好好休息吧,嫚嫚還沒好,你別先把自己累垮了。”
喻湛腦袋上綁了一圈繃帶,他左耳生生被子彈打下來一塊肉,醫生已經給他進行縫合,是外傷,不影響聽力,但即使傷口愈合,也會留下一道很明顯的疤痕。
“我怎么睡得著......”他的嘆息若漣漪一般,在安靜的病房里慢慢蕩漾開來,逐漸消失。
張佩心中發酸,她知道她在勸喻湛也沒有用,便說,“我給你買點早點吧,”留下他和劉嫚單獨相處。
病房門被再度關上,
喻湛走到窗戶邊,外面已經銀裝素裹,接連三日的大暴雪席卷整個北方,不僅漠北,首都也飄起了鵝毛大雪。
漫天飄雪,眼前一片都是白茫茫的,清冷寂靜,如同喻湛此刻的內心,寒冷而又孤獨,他捂住臉,眼眶發熱。這幾天他并非沒有睡眠,只是一閉上眼睛,他就會做噩夢,腦中反復重現劉嫚被搶擊中的一幕。他從夢中驚醒,跑到劉嫚的病房里,看到儀器上還有起伏的數據曲線,他才能松一口氣。
他每時每刻都在期盼劉嫚醒過來,他會給她放以前手機寵物們的視頻,喵喵狗狗的叫聲,會給她輕輕唱他在情人節上為她唱過的歌。
可是她一點動靜都沒有,喻湛不失望,不難過,她在最危急的時候,都沒有丟下他不管,現在她又怎么會舍得離開他?!
這期間,許許多多人都來看望過劉嫚,每個人都送上對她的祝福。
喻湛看到樓下停泊的媒體車,如果不是大雪,媒體們大概能把漠北醫院的大門擠破,他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嫚嫚,你快醒來吧,媒體們想采訪你,想瘋了。”
“好啊,讓他們來采訪我吧,”一個微弱的但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喻湛的心加快了速度,全身的血液都似乎沸騰起來,他馬上轉過身,看著病床上的女孩,卻見她依然閉著眼睛。
他的心又沉下來,
原來是他的幻聽......
可是下一秒,劉嫚的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他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睛。
狂喜的情緒頓時在喻湛心中擴散開來,讓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充滿活力,這一瞬間對他而言,便猶如春暖花開。
他幾個大步走到病床前面,“嫚嫚......嫚嫚......”
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阿湛,”劉嫚的聲音虛弱,“你怎么哭了,”她抬起手,他連忙將她的手拿到自己臉頰邊,輕輕的摩挲,眼淚一滴滴的留下來,滑入她的掌心,潤濕一片。
“你哭的樣子不帥了。”
“不帥就不帥,我又不靠臉吃飯。”
“可是我靠臉吃飯啊,我毀容了嗎?”
她還不忘開玩笑,喻湛看到她臉上的微笑,以及那雙格外明亮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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