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這一覺睡的很不安寧,卻睡了很長時間,一覺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35xs
見盛夏開門出來,衛桓立刻起身迎上去,“怎么樣?歇過來沒有?你臉色還是不怎么好。”
“還好。”盛夏繞過衛桓,抬眼看見雙手插在口袋里,靠門檻站著的李林,李林臉色還是很蒼白,不過已經比離開龍頭鎮時好多了。
“我沒事。”迎著盛夏的目光,李林站直,微笑道。
“小米熬了鍋鮑魚雞湯,先吃點東西吧。”衛桓兩步轉到盛夏側前,攔在盛夏和李林之間,讓著她往廚房去。
廚房里滿滿當當,十分熱鬧。
迎面,曲靈正眉飛色舞的和宋詞說著什么,宋詞不停的拍著桌子,不停的唉喲,小火坐在曲靈另一邊,撇嘴斜著兩人。
鄒玲和周凱頭挨著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老常守著烤爐烤著半只羊,鄧風來蹲在老常腳邊,時不時仰頭和老常說句話,米麗正忙著將蔥切成細細長長的絲,旁邊大蒸鍋上冒著熱氣。
一眼瞥見盛夏進來,米麗急忙放下刀,“你醒了,渴不渴?喝碗湯還是喝杯茶?咖啡?”
“我來我來!”小火一下子跳起來。
曲靈不說了,宋詞也不拍桌子了,曲靈看著盛夏身后的衛桓,宋詞直著眼看著衛桓側后的李林。
老常專心烤她的羊,鄧風來蹲著沒動,鄒玲回頭掃了眼,接著和周凱說話,周凱卻擰著頭,看著三人。
“老妙怎么樣了?”盛夏看了一圈,沒看到老妙。
“剛才動了下。”聽盛夏問到老妙,米麗露出絲笑容,“鄧風來看著呢,在那里。”米麗指著鄧風來身邊那只架的高高的狗窩一樣的松軟小窩。
“她沒事,你放心,肯定能活過來,我剛才過來看過一趟了。”衛桓忙補充道。
李林從衛桓身后側身進屋,坐到周凱身邊,側頭看著蹲在老妙窩旁,仔細看著老妙的盛夏,和彎著腰,把盛夏彎在懷里的衛桓。35xs
“你是小夏的師兄?”周凱看著李林,“我看過你那篇關于中世紀圖騰的論文,當時還覺得有幾處值得商榷,現在看……”周凱聳了聳肩,一聲干笑,他論證的那些,說不定都是他親眼看到的。
李林收回目光,看了眼周凱,微笑道“只所以選擇那個時期做研究,是因為那段時間,我不在這里。”
周凱呆了一瞬,呃了一聲。
人家還不屑于作弊呢。
“我倒是有辦法讓她這會兒就快點兒好起來,不過這對她沒好處。”衛桓彎著腰,和盛夏柔聲細語的解釋,“我已經有上萬年沒見過巴蛇了,不過從這條小蛇身上推測,巴蛇一族應該沒有滅絕,可就算沒滅絕,要找起來肯定也費勁得很,所以這一條,最好不要養廢了。
這條小蛇好象還沒蛻過皮,算是條幼蛇,你看她就能抵得住破碎虛空之力,這條蛇在巴蛇一族中,應該也是最強悍的那幾支,十分難得。
這傷雖重,對她卻沒有壞處,說不定能讓她就此蛻一層皮,也就是多睡一陣子,有我呢,別擔心。”
“她什么時候能醒?什么時候能好起來?”盛夏看著簡直要發臭糜爛的小蛇,強忍著眼淚問道。
“這兒靈氣微弱。”衛桓回頭掃了眼正和周凱說話的李林,蹲到盛夏身邊,挨過去低低道“我剛才就在想這件事,得給這小蛇找個好地方,咱們后山最好,可咱們都不在,這小蛇現在沒有絲毫自保之力。除了咱們后山,就是無諾山了,這事兒,無論如何得壓著李林答應下來。”
盛夏側頭斜了眼衛桓,沒說話。
兩人背后,老常踢了踢鄧風來,示意他端著只巨大銀盤子,將烤爐里滋滋滴著油的半只羊慢慢拿出來,放到銀盤子里。
“小夏,先吃飯吧。”米麗伸頭招呼了句。
“我來我來!”小火搶上去接米麗手里的碗筷,曲靈和宋詞也急忙站起來,擺碗放筷子。35xs
盛夏站起來,坐到她慣常的位置,衛桓緊挨她坐下,伸手接過米麗遞過來的雞湯,放到盛夏面前,“先喝碗湯,想吃什么?”
“我自己來。”盛夏沒接雞湯,點了點曲靈面前的茶壺茶杯,示意她倒杯茶給自己。
小火搶在曲靈面前,倒了杯茶遞給盛夏。
李林側頭看著盛夏和衛桓,不知道看出了什么,眉梢微挑,片刻才落下去。
“小夏,你說你活了上千年,這話什么意思?”周凱憋了將近一天,忍不住問道。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盛夏沒看周凱,切了塊羊脅肉,墊了塊菜葉,咬了一口,她餓壞了。
“字面上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周凱追問了句。
“小夏吃飯呢!”衛桓放重語氣,警告周凱。
“都不是人!問什么問?”鄒玲拍了周凱一巴掌,“先吃飯,都餓壞了。”
“小夏經受了一場劫難,受了很重的傷,只好避居在這里。”李林溫聲解釋道。
“唉,”周凱一聲長嘆,“當神仙真好。”
盛夏低著頭吃了幾塊羊肉,又喝了半碗湯,看向一直忙著給她遞這送那的衛桓問道;“你吃好了嗎?”
“好了。”衛桓立刻笑道,他吃不吃飯無所謂,她吃好,他就吃好了。
“我有話跟你說。”盛夏站起來往外走。
衛桓急忙跟上。
李林看著衛桓出了門,也站起來,跟了出去。
米麗猶豫了下,示意眾人別動,自己踮著腳尖也跟了出去。別人還好,周凱立刻站起來,緊跟在米麗后面,周凱一動,宋詞立刻跟著竄起來,曲靈跟著宋詞,小火一看大家都出去了,也別落了后,鄧風來站在最后,來來回回看了好幾趟,沒找到空地方,只好側起只耳朵聽動靜。
只有老常,淡定的吃她的飯。
盛夏走到正屋廊下,坐下,示意衛桓也坐。
“你對我很好,”盛夏的開場白簡單直接,“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就是阿葉!”衛桓脫口道。
“我不是,你聽我說完。”盛夏臉色很冷,“兩千年前,或者說一千年前,也許我是你要找的阿葉,可現在,我不是。”
衛桓臉色微白,抬手結了個結界,將他和盛夏籠在其中,挪了挪椅子,坐到盛夏側前,椅子挪好,外形也從衛桓,恢復了銀發閃動的模樣。
盛夏直視著好看俊逸到讓她有點兒透不過氣的衛桓,“你……”
“你要說的事很要緊,”衛桓上身微微前傾,看住盛夏,“和你說話,又是要緊的事,我們應該,是我,我應該和你坦誠相對,不能頂著個虛假面目,你說是不是?”
“你……”盛夏說不出哪兒不對,這話也是,坦誠相對么。
“自從你我在一起,從未分離過,更沒有象現在這樣,我已經有兩千多年沒見你了,閉上眼睛就夢到你,夢了兩千多年,這些年,你受過的苦難,受過的委屈,我一無所知,你說的對,你現在確實不是從前的你,可不管你經受過什么,現在又是什么樣,在我心里,你始終是你,阿葉是你,小夏也是你,也許還有其它名字,那不重要,你還是你。”
“我不是……”盛夏用力想從衛桓那雙深邃到溺死人的雙眸、從他飛揚的劍眉,艷紅的唇上掙脫出來。
“你知道,你是你,我也是我,只是,我們分離了兩千多年,你經歷了很多我不知道的苦難和委屈,小夏,我的心很痛。”
“不是!”盛夏再次用力要從眼前的美色中掙脫,“我是說,我和你,比如老妙,她是我的家人,她不是一條蛇,她不是寵物,還有老米,還有這個地方,那些人,他們不是蜉蝣,不是蟲子,我跟你不一樣,也許從前一樣,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跟她們一樣了,都是蜉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夏,”衛桓往前一步,半蹲半跪到盛夏面前,“要是我跟你說,我現在跟你一樣,跟她們一樣,那是騙你。
我答應過你,無論什么時候,你我坦誠相待,實話實說。
咱們分離了兩千多年,這兩千多年里,我一直在在山底養傷修煉,以及,想你。這兩千多年里,你歷經坎坷,飽受苦難和委屈,你確實不是從前的你了,這些苦難和委屈,是我們兩個應該一起經歷的,我卻沒能經歷,現在,我要補上這些,等我知道了你經歷過的那些,才能說你我是不是一樣,對不對?”
盛夏張著嘴,有點兒不知道說什么。
衛桓露出笑容,“小夏,你看,哪怕你沒認出我,我也沒能認出你時,你還是愛上了我,我那么用力的控制自己,還是控制不了的愛上了你,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對不對?
我們經歷過那樣的劫難,現在又有了些小難題,我們不該不戰而退,不努力就放棄,對不對?
先不要做決定,讓我們在一起,先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些小難題,好不好?”
盛夏對著夢幻一般的衛桓和衛桓的笑,和他的柔聲軟語,那個不從一橫到一豎,全部坍塌泥化,只余了一個好字。
“你看,我是搬到這里,還是我們另找一處更大的住處?我要經歷你經歷過的,和你一起,學著看這個大千世界,我們得在一起。”
“我不想搬家……”
“好,那我搬過來。”衛桓笑容更燦。
“不行!”盛夏下意識答的極快。
“那要不,我把隔壁的房子買下來?租也行,搬到隔壁怎么樣?我不能離你太遠,龍頭鎮的事,只怕咱們的身份隱藏不住,你放心,哪怕同居一室,也是一切只聽你心意。”
“好吧。”盛夏點頭。
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廊下的一堆人中,李林看著結界升起,冷哼了一聲,從米麗到鄒玲,卻只看到衛桓和盛夏面對面坐著,低低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