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麗出門,到隔壁老俞家借了輛電瓶車,直奔濱海城最大的蔬果批發市場。
批發市場一號門進去頭一家,就是鄧記瓜行。
瓜行門臉寬闊,門前撐著遮陽棚。遮陽棚下,蹲著個看不出年紀,矮胖黑粗的,仿佛一粒剛蒸出來的大肉棗般的男子,男子一只耳朵上掛著一串兒做舊風格的耳玩,十根手指至少有七八根上戴著戒指,脖子上一根一根掛了不知道多少根鏈子,每根鏈子都有個墜兒,這些耳玩戒指鏈墜兒,從猙獰的骷髏頭到萌系的hello kitty,應有盡有。
男子一只手里托著只巨大的玻璃碗,另一只手拿著根小牙簽兒,扎著碗里的西瓜塊兒,一口一塊,一口一塊。
米麗停好車,走到男子面前,彎下腰,湊上去仔細看,“老鄧?”
“老鄧沒了,小鄧。”小鄧仰頭仰的后脖子堆的全是大厚肉褶子,“你真回來了,我還以為老曹那小子又胡說八道。”
小鄧一邊說著話,一邊站起來,站起來也沒比蹲著高多少。
“你這打扮,挺時尚,喲,這還是名牌。”米麗上上下下打量著鄧風來,伸手拎在鄧風來身上那件又黑又厚又長又大的T恤肩上,往上提了提。
“要與時俱進。”鄧風來打了個嗝,“進屋說話。”
米麗跟著鄧風來,穿過一筐一筐的瓜堆,進了里面一間小屋。
“啥事?”一進屋,鄧風來直截了當問道。
“趙氏集團那個陳清,怎么中風的?你這兒有什么信兒沒有?”米麗也很干脆。
鄧風來眼珠轉了幾轉,“你又做回老本行了?怎么中風的我不知道,不過,有幾件事,也許有用。”鄧風來一屁股坐到他那張黑色老板椅上,轉了半圈,又轉回來,沖米麗捻著手指。
“現在什么價?”米麗坐到鄧風來對面的椅子上。
“咱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還是原來的價。”鄧風來看著米麗,見米麗點了頭,接著道:“一,陳清準備離婚,找的是觀山律師事務所。
趙氏集團有兩家法律顧問,一家是守恒,老趙董事長那時候,就是趙氏集團的法律顧問了,觀山在老趙董事長退居二線后,才簽到趙氏做法律顧問。”
米麗點頭,豎起一根指頭,表示這算一個。
“二,陳清嫁進趙家前,有個小青梅,叫白巧,一年前,陳清和白巧合伙成立了家私募公司。”
“這個我知道。”米麗挑著眉梢,晃了晃豎起的一根手指,表示這一條不能算。
“還有,陳清和白巧有個小愛巢,在翠山園,濱海數一數二的豪宅,一層一戶,沒幾戶,你要想找,容易得很。”
米麗猶豫了下,再豎起一根指頭。
“三,陳清中風前半個月,趙麗娜幾乎天天去守恒律所,陳清一走,她就出門,陳清回家前,她回去。”
米麗豎著兩根指頭,斜著鄧風來,片刻,慢慢曲起第三根手指。
“沒了。”鄧風來緊盯著米麗,見她豎起了第三根手指,興奮的搓了搓手指,嘿嘿笑起來。
“那我走了,明天給你送錢過來,金條?現金?”米麗站起來。
“要與時俱進,這是我帳號,轉帳。”鄧風來從桌上摸了張只有一串數字的紙片,遞給米麗。
米麗哈了一聲,接過紙片,剛轉過身,鄧風來哎了一聲,“老米,誰托你查的?有什么……”鄧風來不停的搓著手指。
“我這也是有規矩的。”米麗側頭斜瞥了鄧風來一眼,哼了一聲,抬腳就走。
“等等等等。”鄧風來跟著出來,“剛來一車甜瓜,聞起來不錯,我挑兩個給你,算是替你接風了。”
“哈!”米麗一個轉身,雙手叉腰斜著鄧風來,拿兩個甜瓜給她接風?
“咱關系不錯,別人就一個,不信你問老曹。”鄧風來抽抽著鼻子,手快腳快的一連挪了十來筐瓜,才挑了兩個出來,順手扯了個塑料袋,裝好舉給米麗。
米麗嫌棄歸嫌棄,倒不客氣,伸手接過,出門回去了。
回到店里,已經是午飯的點兒了,兩人出來,到旁邊面館,一人要了一碗蔥油面。
“這蔥油面,還是他家的好吃。”面端上來,盛夏湊上去深吸了口蔥油的香氣,和米麗感嘆道。
“嗯,就是差了點兒,不知道差在哪兒。”米麗拌著面,一臉遺憾。
“少了這股子煙火氣。”盛夏端起碗,一邊吃著面,一邊看著坐的滿滿的食客們邊吃邊說笑不停,看著老板嗓門極大的吼著:“3號的炸醬面快點!5號不要蔥……哎小姑娘,你蔥油面不要蔥……”
盛夏和米麗舒服熱鬧的吃了中午飯,回到店里,米麗一邊說著鄧風來說的三件事,一邊將鄧風來的接風瓜切了一只。
“……我看哪,十有八九是趙麗娜動的手,這事明擺著的,陳清和白巧舊情復燃,打算一腳踹了趙麗娜,帶著趙家的錢,和白巧雙宿雙飛。這樣的人,咱們可沒少見。這個趙麗娜不錯。”
米麗嘴角往下都撇成八字了。
“讓宋詞和她爹去查查陳清在哪家醫院看病,主治大夫是哪位,要是能搞到病歷最好,再想辦法看一看陳清,拍點照片。”盛夏慢慢咬著瓜,想了一會兒,和米麗道。“你去查一查翠山園那套房子,在誰的名下,什么時候買的,錢是從哪兒轉過去的。還有,那么大的房子,肯定得請傭人,找到這個傭人,好好聊聊。”
“好,我現在就去?”米麗站起來。
“不用那么急,明天吧,一會兒還要去給周凱賀新居,這是大事,做個威靈頓牛排吧,走過去十來分鐘,正好醒好,再挑瓶紅酒。老米,以后還是去找鄧來風買瓜吧,這是我這幾十年吃過的最好的瓜。”
盛夏再扎起一塊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