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哐當”一聲打開,圍上十幾個穿官服的人,分列站在兩旁,本就狹擠的空間占了一半。
眾人尚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沒等做出反應,就見榮昭如花蝴蝶一般朝著剛將一只腳邁進廟門的人跑去,一把抱住。
她就知道蕭珺玦會很快找到她,她剛說很想他,他就出現了。
他出現的那一瞬間,榮昭覺得滿眼都是光亮,驅散在她頭頂覆蓋的陰霾,直射到她的心底。那一剎那,仿佛周身都充滿了力量,一躍從地上竄起來,投入他的懷抱。
以前她從沒覺得他的懷抱有多好,甚至還排斥過,但經歷了這兩天一夜,她才知道她有多想念他的懷抱。
見到榮昭安然無恙,蕭珺玦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
從她丟失的那一刻到現在,他這口氣就一直憋在胸口,差點就窒息,喘不上來了。
榮昭緊緊的摟住蕭珺玦的脖子,她從來沒有覺得這么依賴他,這么需要他,這么這么想他。
蕭珺玦狠狠的抱住她的身軀,仿佛是要將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里,這樣他就再也不會將她弄丟。
兩個人之間擁抱好無縫隙,雖然中間還隔著一個肚子,頂在蕭珺玦的肚子上。但正是這種姿勢,他們,與他們的孩子,緊密的結合在一起,融為了一體。
他們甚至可以通過這樣緊密的貼近感受到肚子里孩子的跳動,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仿佛從那這肚子里,有一朵同根生的花開進了兩個人的心里。
榮昭貼在蕭珺玦身上嗚嗚的哭,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蕭珺玦給她擦著淚,賠著禮,“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沙啞,一夜的時間就上了火,嗓子眼里起了好幾個大泡。
榮昭仰著頭看著他,說話斷斷續續的,“我以為……以為……你找不到我了。”
蕭珺玦撩了撩她散亂的鬢邊,撫摸著她的臉頰,此時他并不知道說什么,因為他的心還沒有安定下來。
他丟了她一次已經讓他悔恨莫及,如果這次丟了再讓她遇到危險……他不敢想,想都不敢想,只是后怕,后怕到他到現在心底還在顫抖。
“別怕了,有我在。”蕭珺玦的嘴唇深深的烙在榮昭的額頭上,等擦干她的眼淚,再將身上的大氅包裹在榮昭身上,將她捂得嚴嚴實實,“我們先離開這,有什么話回去再說。”
榮昭點點頭,跟著他出去,可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著一個個站在門口,目送她的人。
蕭珺玦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榮昭低頭看看手中緊緊抓住的大餅,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會兒,突然轉身看著秦儒新,似乎有難言之隱,囁嚅了好久,終于道:“你可不可以安頓這些人?”
“啊?”秦儒新是真的沒聽清,她的聲音太小了。
榮昭抬目慍怒視他,“啊什么啊?”她側目看了眼扶著門站起的老太太,干脆利落道:“你那不是贍養了很多老人和孩子嗎?不介意再多收幾個吧。”
她心里有些不知所謂的別扭,她從來不會管別人的死活,但這張沒滋味的大餅,和那碗稀的和水差不多的米湯,對她來說,好似給了她一種不同感覺。
她當然不會把這些稱之為報恩,勉強只是當作酬勞。
她是不會承認自己會對乞丐心存感恩的。
蕭珺玦就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蟲,看一眼她一直都不放手的大餅,立馬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飯之恩,但因為高傲的自尊,卻難以啟齒別人對她有恩。只是還內心存在感恩,想要幫助別人還了這份恩情,還真是個別扭矛盾的小女人。
他朝著秦儒新點了點頭,讓他立刻答應,不然小女人就又要發火了。
見秦儒新答應,榮昭才露出滿意的表情,“當然,這些人你不能都安置,那就將這個城隍廟修葺一下,給他們一個避風的地方,也好暖和的過了這個年。”
之前怎么就沒人像她這么好心,不然,她也不會在四面透風的地方挨凍的過一夜了。
她回頭再向破廟看去,老太太朝著她揮了揮手,露出和藹的笑容。
榮昭鼻子一酸,有一種她從沒有過的感情,從內心油然而生,她第一次覺得,這些人,有點可愛。
餅一直被她拿在手里,坐在馬車上就給吃完了,而且吃的很香。
見蕭珺玦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她,榮昭將最后一口連忙塞到嘴里,那小動作,像是有人要搶她的餅似的。
“很餓?”餅已經涼了,蕭珺玦其實不想讓她吃。
榮昭看著他,點了點頭,眼中含著淚,一點頭,睫毛顫抖,就掉下一顆。
蕭珺玦用手輕輕的擦掉她臉上沾染的灰塵,心里有些發酸,“忍一忍,等回去了,你想吃什么就讓秋水給你做。”
本想強裝堅強,但在蕭珺玦身邊,她只想依靠,聲音中蘊含著哭腔,榮昭道:“餓,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想起之前的種種,她又撲倒蕭珺玦懷里,大聲哭起來,“我去找人幫我找你,他們說我是瘋子,拿苕帚趕我走,還打我。我特別餓,看到包子好想吃,那個人給了我一個包子,我哪知道還要錢,還被人罵,連狗都欺負我,它搶我的包子。”
榮昭嗚咽著,含糊不清,但蕭珺玦大體聽明白了,這么一說,他心頭更是酸澀,更加自責,將她牢牢的抱在懷里,一個勁兒的安慰。甚至說將欺負她的人和狗都抓來,全都交給她處置。
在蕭珺玦的安慰下,榮昭的哭聲漸漸停了,她抬頭仰望著蕭珺玦,臉上還掛著淚珠,“我以為你找不到我了,以為你不要我和孩子了。”
蕭珺玦親吻著她的淚,“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和孩子,你們是我最重要的人,無論在哪里,我都會找到。”
能找到她不知是說上天注定還是巧合,其實還挺戲劇性的。
為了給獨眼找個黃花大閨女,磕巴和瘦猴又去作案,這次正好歪打正著,被尋找榮昭的士兵給抓住。他們也是膽小的,沒等審問,就將做過的壞事全給交代了,說是前一天還擄走個孕婦。
聽說是孕婦,審問他們的人一下就聯想到楚王妃。問了樣貌和體形,還從這兩人身上搜到女人的首飾,本來他們是想擄走個黃花大閨女,再將這些首飾當了換錢,沒想到錢還沒換,人還沒抓住,自己就落網了。
對于首飾蕭珺玦倒沒注意,在男人眼中女人的首飾都差不多,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對嬰兒的襪子,一下子就確定前一天被他們擄走的就是榮昭。
據那兩個人交代,他們把榮昭扔到白馬橋鎮外的城隍廟,蕭珺玦沒喘半口氣就找了來,果然,找到了她。
蕭珺玦的吻慢慢下移,從臉頰一路親吻她的嘴唇,先是輕輕的,如鳥啄一般似觸碰嬰兒嬌嫩的肌膚。榮昭剛開始還躲避著,他就有意無意的去吻。直到榮昭不再躲,再一點點廝磨。
他含住她的唇瓣,一遍遍用舌尖描繪著她的唇形,輕舔她美味,像上癮一般,一刻都不想分開。
但這些遠遠不夠,蕭珺玦將榮昭抱的更緊,讓她完全貼合在自己身上,呼吸之間都能感受到彼此之前胸前的波動。
他撬開她的貝齒,深入進去,仿佛吞噬般攫取她的所有呼吸。
蕭珺玦熱情的似一團火,以一種強勢霸道的姿態攻占著她的領地,榮昭沒有再拒絕,她雙臂環抱住他,只是也同樣熱烈的回應他。
這個吻很漫長,直到馬車停了,還沒有結束。若不是顧及著她有孕,蕭珺玦當場就不會放過她。
其他人尚不知道馬車里發生了什么,只是好久沒有人下來,還是夜鷹叫了幾聲才有了回音,但見這兩個人下來之后都有些臉紅,楚王還好點,基本沒變色,倒是王妃,整個一大紅臉。
這……耐人尋味……不免讓人多想……想入非非……
白馬橋鎮里的人聽說城隍廟里的乞丐都有了新的安頓,因為收留楚王妃有功,老的小的都去了眉山縣,年輕力壯的也被安排有了營事,也有人留下做起了修繕城隍廟的監工,也有后來成了廟祝的,總之,頗有一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味。
鎮上的鎮長,聽說那日的女人真的是楚王妃,簡直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她的身份,他能將她供成祖宗。這要是他收留了王妃,送回給楚王,說不定眉山縣的縣官能由他來當哪。可是啊,這世上哪有賣后悔藥的,整日在家里捶胸頓足。
而給鎮長開門的門子一聽說了這事,立馬嚇出了病,想想自己拿著掃帚打王妃,整天擔心脖子上的腦袋被砍了,一病就病了好多天,直到楚王離開了眉山,才好轉起來。
賣包子的也差不多,第二天就攜著家眷跑到別的地方,他可是把楚王妃當成了叫花子,還拿她跟狗比,辱罵皇親國戚,那可是死罪啊,還不收拾包袱開溜。
總之是,應了那句,善惡到頭終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