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抄手皮薄餡嫩,吃進口里有一種爽滑鮮美之感,軟軟一嚼,餛飩的柔滑味道就出來了,再細細一咀,陷里的鮮味伴隨著紅湯的鮮香縈繞在口腔中,柔軟的舌頭輕輕一勾,滑到上顎,滾到食管里,讓人欲罷不能,吃了還想吃。
榮昭一連吃了好幾個,正津津有味的時候,秋水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餛飩爽滑,“滋溜”一下吞進肚子。榮昭看看她,勺子還咬在嘴里。
秋水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你們吃著,讓我們在這站著看,不是刺激我們嗎?”
夜鷹瞄她一眼,脫口而出,“我們沒你饞。”
秋水抬目狠狠瞪他一眼,在用楚楚可憐的眼神注視著榮昭。
榮昭又舀了一個餛飩,連湯帶著,還有根蔬菜,她慢慢咬了一口,看一眼蕭珺玦,“那就,一起吃吧,反正那么一錠銀子就吃這么點也不劃算。”
蕭珺玦還真不知道他的王妃什么時候這么會精打細算了,點了點頭,道:“坐吧。”
呼啦一下,四個人就像四個門神似的,看誰的動作快,六個人圍成一個桌。
多虧這桌子夠大,能裝下他們。
秋水沖著老板一喊,“老板,四碗抄手,兩屜葉兒粑。”停了下,再高聲一喊,“外加四個麻球。”
榮昭吃完碗里最后一個餛飩,擺擺手,“不對,再加兩碗。”
秋水嘴巴張大,“小姐您要吃三碗啊?”
榮昭覺得理所當然,道:“我是雙身子,當然吃的多了。”她把碗里最后一個餛飩吃完,摸了摸肚子,似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我兒子夠不夠吃。”
秋水再喊道:“老板,要七碗抄手。”
蕭珺玦擦擦嘴,暗自搖搖頭,真是什么主子有什么奴才,一群吃貨。連帶著他那兩個沒出息的也跟著沒出息。
十里香的老板撿起放在桌子上的銀子,在空中輕輕一拋,再接住,塞進袖口最深處。
“六個人吃這么多,真能吃。”他看著那幾個人離去的背影,抱怨了一句,卻有一抹微不可查的得色。
吃的一點不剩其實就是對店家最大的認可。
此時他還對這幾個人不以為意,卻不想,幾年后,他的招牌就是因為這幾個人打的更響,成為蜀地小吃一絕。
早飯吃飽了,榮昭覺得撐的腰都站不起來,被蕭珺玦攙扶著,悠哉悠哉的在街上逛著。
也不算逛,邊走著,蕭珺玦邊幫她回憶著以前的事情,比如他們倆在哪條街上吵架,比如他將她關在乞丐住的小廟里,比如他們被尋仇的人圍攻。
可是這些在榮昭的記憶中半點印象都沒有,而且她也不感興趣,左耳進右耳出,也不知道蕭珺玦在所云什么。
本來六個人一起走,到最后只剩下她和蕭珺玦兩個人。
她買了一大堆東西,夜鷹和夜梟拿不住只好先送回去,孤鶩和秋水被她指派著到之前去過的店鋪買她之前看中但沒買的東西。
路過街邊的一個小攤子,都已經走過了,她突然調轉頭又回了去。
小攤子上擺著各種小孩玩的東西,撥浪鼓,銅鈴鐺,還有各種動物的小布偶。
榮昭外罩著一件斗篷,將她嬌小的身軀包裹起來,不仔細看,看不出她懷著孕。
攤主老板很熱情,看著榮昭盤著髻,笑呵呵道:“夫人喜歡哪個,看在您長得這么漂亮,我算便宜點給您。”
榮昭搖了搖撥浪鼓,又拿著一個白兔布偶摸了摸,她記得小時候她也有一個白兔的布偶,只是后來她玩膩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夫人家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啊,要是男孩,看看這個小老虎怎么樣?虎頭虎腦的。”攤主拿了一個小老虎給她。
榮昭擺手,沒接,誰說小男孩就要玩老虎,她喜歡軟綿綿的小男孩,想一想,一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手里捧著個白兔子,那多好看。
在這個攤位上榮昭只買了一只小白兔,又跑到下一個攤位。
秋水和孤鶩還沒有遲遲跟上,榮昭走的有些累了,路口有個凳子,她坐下來休息。看到巷口有個賣糖炒栗子的,又想吃了,指使蕭珺玦去給她買。
“那你坐著不許動,我很快就回來。”蕭珺玦摸摸她的臉,囑咐道。
他這個王爺也有一天成了跟班的下人。
榮昭推開他,撅一撅嘴,“你把我當小孩子啊?哎呀,我好餓,你快去給我買。”
看著蕭珺玦走幾步路回頭看她一眼,榮昭沖他喊,“你快點!”見他急步走去,榮昭嘴角微微彎起來。
這個男人,還有點用。
蕭珺玦要了一斤的栗子,老板拿著一個牛皮紙給他打包,栗子新出鍋,還滾燙著,老板又多包了一層。
這攤位也不光是賣栗子,蕭珺玦見還有蜜餞,也各樣要了一些。
賣栗子的是個大約六旬的老頭,瘦瘦的,臉上全是褶皺,他笑著把包好的蜜餞遞給蕭珺玦,道:“是給娘子買的吧?像公子這么好的相公可真不多見,你娘子真是個有福的。”
女人才喜歡吃像蜜餞這種甜食。
蕭珺玦拿著蜜餞,將錢付了,他的嘴角含著一縷含蓄的笑意,“我娘子她懷孕了,喜歡吃酸的。”
老頭瞇著眼睛,他的牙有些黃,“那公子也是好福氣,酸兒辣女,指定是個兒子。”
老頭看他買的多,又給抓了幾把栗子,“多給公子抓點,多吃點,公子娘子生孩子時更有勁。”
蕭珺玦眼神中浮現出柔和的目光,他是無謂兒子還是女兒,在他看來,都好,只要是他和榮昭的孩子。
老頭給他抓栗子的時候,他不自覺回頭向榮昭看去,可是這一望,臉色瞬間大變,剛才還坐在巷口的人不見了。
“公子,您的栗子——”老頭在后面喊他,他根本不理,大步跑過去。
蕭珺玦的心“砰砰”亂跳,幾乎呼之欲出,凳子還是溫熱的,應該剛離開。
他跑到附近幾家商鋪,都沒有榮昭的身影,他還特意問店家有沒有看見。
他手中捏著一個白兔布偶,這是他從凳子腿旁邊撿起來的。
“昭昭?”
“昭昭?”
“榮昭?”
“榮昭!”
他生氣了,怒吼著。蜜餞掉地上,被他踩的稀碎。
竟敢和他開這么大的玩笑!
找到她,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而且,從今以后還要將她拴到身上,讓她寸步不離。
他拐進左邊小巷子里,這條小巷子里全是各種小吃,他抱著所有的希望去找。甚至他安慰自己,榮昭一定是嫌他動作太慢,所以進到小吃巷自己找吃的了。
突然腳下一軟,他低頭一看,是一對嬰兒的襪子,他撿起來,手更加顫抖,這是在買完白兔布偶之后榮昭又買的,本來是兩對,一直都是榮昭拿著的。
一瞬間,所有血液聚集到頭頂,如有一盆冰山就順著頭頂倒下來,四肢百骸痘滲著寒意,一種不詳的預感席卷到心頭。
蕭珺玦的眼中沁出了紅血,他驚慌失措的站在十字街的正中,臉色雪白的嚇人。
迎面駛來一輛馬車,他一個轉身,與馬車擦肩而過,沒有看見從車窗里探出來那個他要找的人,一瞬,又被拽了回去。
榮昭不知道被帶到哪去了,她的嘴被破布封上,手腳都被綁著。顛簸了很久,直到把她帶到一個小院里才解開。
可能是怕她認路,一路上還戴著一個黑布條,布條被解開,入目就是一個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一條深深的刀疤從額頭順著瞎了的那只眼劃到下。長得格外兇,或許是少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瞪的特別大,都要突出來了。
他盯著榮昭半天,甕聲甕氣,聲音粗的就是被炭火燒過一般,“他娘的,老子讓你們去抓黃花大閨女,你們給老子抓回個孕婦干什么!讓老子當便宜爹啊?”
他中氣十足,這一喊,仿佛地都跟著顫三顫。
旁邊一小弟,他雙手插在袖子里,嘴一咧,“大……大哥,她……她穿的太……厚,把……把肚子罩住了,我……我們也……”
也了半天也沒也出來。
另一個人看他說的費勁,就接著說,“我們也沒看出來,就見她長得漂亮。”
獨眼眼睛一瞠,聲音拔高,“然后就給綁回來了?”
他一人給一個巴掌,“你們兩個蠢貨!長得再漂亮有個屁用,還不是讓人家玩過的。”他指著榮昭肚子,拍著腦門捶胸頓足,“還他媽的肚子里揣著貨,老子想轉手賣給怡紅院都沒人要。”
獨眼上下打量著榮昭,滿臉寫滿了可惜,榮昭腳步后退,雙手抱住肚子,“你們要錢是吧,我有錢,只要你們放了我,多少錢都行。”
獨眼臉上的疤痕展開,看起來很感興趣。
“不行!”那磕巴這回倒不磕巴了,干脆的蹦出兩個字。
另一個人給他補縫,“她男人像個當官的,這要是放了,還不得帶著官兵將咱們這鏟平啊,老大,絕不能放。”他做了一個下刀的動作,雙眼微微瞇成一條縫,“我看,還是宰了吧,免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