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蕭珺玦趕走后,榮昭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那蜀地是什么地方,窮鄉僻壤而已,怎么能和繁榮富庶的長歌城相比?她要是去了那里,還有再回來的可能嗎?天高皇帝遠,她還不得被蕭珺玦欺負死?
她不能去,絕不能去。
“去將繁兒叫來,快去。”突然,她腳步一停,沖著外面喚道。
繁兒很快就來了,榮昭讓她將門關好,屋子里只有她們兩個。她抓住繁兒的手腕,急急道:“繁兒,我要見晉王,你出去給他報個信,說我要見他。”
現在只有表哥能夠依靠,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跟隨蕭珺玦去蜀地的。她要留在長歌城,留在表哥的身邊。表哥一定舍不得她離開,一定會想方設法將她留下來。
繁兒臉上的紅印未消,甚至還有些腫,她滯愣了下,不知榮昭為何如此焦急,“王妃有什么事要見王爺嗎?如果是有關楚王的,給繁兒即可。這個時候,王妃不宜和晉王爺見面。”
榮昭狠瞪她,“要你去就去,哪那么多的廢話,你是又想挨巴掌嗎?”
繁兒的臉頰條件反射一般抽動了下,整個臉有麻木的痛感,她訕訕低頭,眼中有悻然的神色閃過,“是,奴婢這就去。”
繁兒剛要走,榮昭卻又叫住她,“等一下。”
“王妃是有什么話讓奴婢轉達給晉王爺嗎?”
“你就問他,當初對我說的話是不是一直都算數。”榮昭現在的心很亂,她急需從蕭瑾瑜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是,奴婢知道了。”
繁兒一路來到晉王府,卻在門口遇到了晉王妃。她本能的想躲開,連忙轉身,卻被叫住,唯有轉回來頂著頭皮上前問安,“王妃萬安。”
“嗯。起來吧。”柳馥馨一眼認出她,“你不是王爺送給楚王妃的丫鬟嗎?怎么跑到晉王府來了?”
柳馥馨在莊子里的眼線可不是只有莊子管家一個人。
繁兒期期艾艾,似乎有口難言,柳馥馨眉宇微微一涌,“是楚王妃讓你來找王爺的?到底什么事?”見繁兒遲疑,她厲聲道:“說!難道你忘記誰才是你真正的女主人了嗎?”
晉王妃言語厲色,繁兒心中一抖,如實道:“奴婢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只是楚王妃吩咐奴婢給晉王帶話,說想要見王爺。”
“見王爺?王爺是她想見就見的嗎?”柳馥馨冷哼一聲,輕蔑道:“也不記得她自己是個什么身份,想要單獨與王爺見面,也不怕被人看見,毀了王爺的清譽,真是沒腦子。”
繁兒忙點頭,“奴婢有規勸過她,但她執意如此,奴婢也不好違抗。”
柳馥馨提眉視她,看了看她臉上的巴掌印,冷笑道:“這是楚王妃干的?”連“嘖”了三聲,搖著頭,“哎呀,這么好看的臉蛋被打成這樣,下手也太狠了。虧你也能在她身邊待得了,我看著都心疼。”
繁兒用頭發遮了遮臉,“是奴婢惹了楚王妃生氣,是奴婢的錯。”
柳馥馨含著笑,意味深長道:“楚王現在眼看著就離京,其實楚王妃也沒什么用了,你還繼續在她身邊有些委屈了你。”
繁兒眼光發亮的看向她,柳馥馨喜歡看到她這種表情,就像是久餓的人看到了一碗飯。她話鋒一轉,問道:“你說楚王妃是不是不應該再與王爺有什么牽扯了?”
繁兒是不想伺候在榮昭身邊了,她更想回到王爺這邊。她腦筋一轉,道:“是。”
柳馥馨畫著好看的遠山黛,輕輕舒展,美不勝收,“你這么聰明,留在那個蠢貨身邊著實委屈,等過些日子就到我身邊伺候吧。”
繁兒大喜,晉王妃如此說就是要讓她回來,而且到晉王妃身邊伺候,那可是前途無量。
這可是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啊。
“奴婢謝王妃提攜,以后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伺候王妃。”繁兒要跪下,被柳馥馨身邊的丫鬟給按下。
這樣的舉動要是被人看到不好說。
柳馥馨會這么說當然可是有前提條件的,她又蹙起眉,仿佛有些哀怨為難,“可是只我有心讓你回來,就怕王爺不同意,這該如何是好?”
繁兒也犯了愁,柳馥馨睇她一眼,似漫不經心,自言自語,“哎,要是這世上沒有楚王妃就好了,誰都清靜。”
眨眨眼,她一笑,仿若剛晃過神,“瞧我說的什么話。”她摁一摁繁兒的肩膀,“你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邊,我去求求王爺,他或許會賣我這個面子。好了,你回去吧,該如何回楚王妃的話,相信你一定知道。”
柳馥馨從繁兒身邊輕輕掠過,腳步輕柔的 似一層紗,一縷風,一席云,可說的話卻更像是一塊石頭,沉沉的落在她的心里。
繁兒回到楚王府,去見了榮昭。
彼時榮昭因為心煩去了后院假山上涼亭,她每每煩心,就會到這一處。
脫了鞋,光著腳,反坐在長條欄椅上,將腳伸到外面去。
假山頂端是建造的小瀑布,榮昭喜歡用腳去撩水,玩的不亦樂乎。
見到繁兒回來,榮昭心頭一喜,將腳從圍欄抽回來,急切道:“怎么樣?表哥有沒有說和我什么時候見面,在哪見面?”
繁兒抬目看她一眼,目光在榮昭的腳上落下,又一轉,支吾了下方道:“晉王爺說,此時不方便和王妃見面,萬一被人看到,徒增話柄。若是王妃有什么事,只管交給奴婢轉達即可。”
榮昭眼中的神采一分一分黯淡下去,慍惱道:“你轉達?你算個什么東西?”
表哥竟然不見她?為什么不見她?表哥是不是不管她了?因為她沒有去監視蕭珺玦的一舉一動嗎?
“晉王還說了什么?”榮昭再看向繁兒。
繁兒搖頭,“沒有。”
“你沒將我問的話給他說?”
“說了。”
“他沒有回話?”
繁兒猶豫了下,但一想起晉王妃,肯定道:“沒有。”
“沒有?”榮昭更加失望,哀怨的眼神就仿佛是一只孤單影只的雁子,只在天空徘徊,卻不知方向。
表哥不見她,也沒回答她的問題,是不是他說的話不算數了?是不是因為上次她在晉王府鬧惹他生氣了?是不是以后他也不會理她了?
一時她心煩意亂,無數個問題像是有一張大網向她兜來。
她瞪一眼繁兒,似是對著她發泄,“一定是你,你看看你這個鬼樣子,跟個喪門星似的,就是因為你,表哥才沒有見我。”
她是需要找人發泄心中不滿,當然,她不會承認是蕭瑾瑜主觀不愿來見她,只有將所有的一切都歸于繁兒身上。
圾了鞋,都沒有擦腳,她走到繁兒身邊對著她一頓掐打,“你給我跪在這不許起來,跪一夜。”
她實在沒有心情再玩水,含著怒氣就下了山,臨走,還對著跪在地上的繁兒踹了一腳。
秋水慢著榮昭一步,手中拿著榮昭的披風,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繁兒,“你這叫什么?多行不義必自斃,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繁兒譏誚一笑,“你是說你的主子是惡人?”
秋水心中一怒,但很快又散去,“人都有善惡之分,主子將善給了我們,將惡留給你們這些心術不正的人,這才叫善惡分明。”
“你倒是真會溜須拍馬的。”繁兒不屑的看向秋水。其實她栽贓秋水的事,兩人之間是心知肚明,她算計著很快就會回到晉王妃身邊,所以毫無顧忌,將話挑明。
“秋水,我特別討厭你。”繁兒定定的看著秋水,一字一頓道。
秋水一臉輕松,“是嗎?好巧啊,我也是。”
“這次我沒能做的更絕,是我的失誤。”
“誣陷栽贓實在太小兒科了,我很期待你下次做的再絕一點。”
兩個人,你盯著我,我瞪著你,誰的眼神都不退讓。
“秋水,你站在上面干什么哪,還不快下來。”孤鶩見秋水還不跟上,沖她喊道。
“來了。”秋水收回視線,應聲道。她從繁兒面前走過,特意踩在她的手指上,還用力碾了碾,并警告她,“你要是放聰明點,就應該知道現在是吃誰家的飯?不然這楚王府沒人能容得下你。你很快就會從楚王府消失,消失的干干凈凈。所以,以后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小動作,你想知道以前王妃最寵愛的丫鬟是怎么作死的嗎?有空我可以講給你。”
骨節上的皮都破了,繁兒捂著手,怒視著秋水的背影,“你——”
秋水轉了下頭,笑吟吟道:“我是為你好,是教你,別謝我。”
秋水出了一口氣,心里舒暢了不少,下山的腳步也輕快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教訓人,怪不得小姐這么喜歡虐待別人,原來這感覺還真不錯。
秋水是太得意了,太愜意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上少了什么,更沒有看到后面那個眼中噙著熊熊烈火的人嘴角露出一縷詭異的笑容。
她想不到就因為她一時大意,給她和夜鷹的感情帶來了一場風波,差點就毀了這一段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