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珺玦額上青筋一蹦,腳下無情,一腳將榮晚踢倒在地,踩在她的脖子上,怒喝道:“說,你把她弄哪去了!”
他的鼻孔隨著呼吸一下下擴張,眼角在一抖一抖的收縮。
蕭珺玦踢的很,榮晚吐出一口血,血跡沾在蕭珺玦的皂靴上。她喉嚨里有灼熱的痛感,躺在地上血往嗓子眼里流,直咳嗽,卻嘴硬得很,“我就是不告訴你!”
蕭珺玦又狠狠碾一碾,“榮晚,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別逼本王對你動刑!”
榮晚凄然一笑,好似并不懼怕蕭珺玦的威脅,只深深看著他,“王爺,你太急躁了,一點都沒有平時的淡然,不像你了。你以前對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關心,如今,她能讓你這樣,看來你真的是愛上她了。”
蕭珺玦心頭狠狠一震,他是愛上榮昭了。在出事前一晚,榮昭問他是不是愛她。其實他想說,他已經馬上開了口,可是當他剛張嘴,榮昭就轉過身去,他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真的恨自己為什么就不能說出來,如果說出來,或許榮昭就不會跑走了。
他將腳挪開,榮晚慢慢爬起來,她擦擦臉上的血,仰頭看去,道:“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嗎?”不用蕭珺玦回答,她兀自道:“那日你讓我指證蔣伯堅之后沒多久,榮昭就讓人傳話給我約我見面,我猜想她是知道那日你我見面的事所以找我出來消氣,亦或是警告。從那天起,我就開始設計,我知道她生了大氣,或是傷心,都會往靈鷲山她母親那跑。我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你,能讓她傷心的也只有你。我就和她說,其實蔣伯堅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那樣是蔣伯堅陷害她,而是你反過來栽贓蔣伯堅,她不過是個棋子。我還和她說我和你從來沒斷過,總是私下見面,她剛開始還不信哪,直到我拿出兩塊玉佩。正好,那個時候你來了,就是湊巧,一切都是我想的那樣發展的。”
榮晚“咯咯”一笑,“她跑出去了,那么傷心,那么生氣,我知道她一定會去靈鷲山。之前我找了幾個流氓,收買了他們。只要收到我的指示,他們就會跟著去靈鷲山,到了那里,荒山野林,榮昭一個女子,還不是任他們為所欲為。”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蕭珺玦痛心疾首,榮晚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扎在他的心頭,“她是你的親妹妹,你怎么能這么惡毒讓人糟蹋她!”
“親妹妹?”榮晚覺得可笑,“她何時將我當作過姐姐?王爺你不是不知道榮昭有多高傲,多看不起人,當初你又何嘗被她放在眼里?在她的眼里,我哪里配和她是姐妹,我不過就是個下人生的賤種。”
“即便如此,你也不該狠毒至此!”蕭珺玦簡直是想將她撕了,雙眼射出的冷光就是個兩把冰錐,直欲扎進榮晚的心臟。
“我的狠毒是被她逼出來的!”榮晚大聲一喊,浮在眼窩里的淚傾然而下,她咬著牙,提起榮昭都恨不得吃了她,“你本來應該是我的夫君,是她搶了你。她搶走你還不算,還將我嫁給蔣伯堅那個畜生。你知道我在蔣家過的是什么日子嗎?暗無天日,形同地獄,這都是榮昭,都是因為她!我狠毒,難道她不狠毒嗎?”
“她是一片好心給你找婆家,蔣伯堅如何她怎么知道!”蕭珺玦自然是維護榮昭的,雖然他知道當初這門婚事榮昭的心思就不純。
榮晚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好心?王爺你相信嗎?外人都說蔣伯堅不能人道,她還把我嫁過去守活寡,她是好心嗎?”
蕭珺玦篤定道:“那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如果你不答應,她也沒辦法逼迫你,說到底是你貪圖昌盛伯府家世,貪圖富貴,與人無尤。”
榮晚哂笑,笑完之后表情慢慢凝起來。
蕭珺玦說中了她的心思。她當初的確可以拒絕,只要她不愿意,父親會考慮她的感受,還有老太太在,這門親事成不了。
可她真的貪慕上昌盛伯府所能給她帶來的一切,嫁過去,她就是蔣家的大少奶奶,以后也會成為伯夫人,甚至,還有更大的富貴。
但她不會認為這和榮昭無尤,若不是榮昭,她不會有這種心思,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榮昭,她所有的不幸,全是榮昭帶給她的。
她的眼神一點點渙散,變得空洞無神,卻還有一絲絲堅定的執念,喃喃道:“我真應該看著她在湖里淹死才走,那樣或許就不會有人救她上岸,一切也會不一樣了,我的人生也會隨之改寫。說不定王爺沒了王妃,還會娶我。不,我應該拿一把刀殺死她再扔到湖里,而不是只打了一悶棍,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
蕭珺玦猛然一吸氣,大聲道:“歸元寺榮昭墜湖是你干的?”
夜鷹和夜梟對視一眼,也是驚心,原來早早的她就要對王妃置之死地。
事到如今,用不著再隱瞞任何事,榮晚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認了,恨恨道:“沒錯,是我做的,她該死!可是她太命大了,有人救了她,但我就不信,救得了她一次,救得了她兩次,我就不信第三次她還能逃脫!”
夜梟震驚,問道:“第三次?那還有一次你做了什么?”
榮晚撇開臉,沉默了下,道:“你們去眉山的時候,我雇了一個刺客刺殺她。”
“那個殺手原來是你派去的?”夜鷹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恐怖了,難以想象的恐怖,只是因為王爺娶的人不是她就要殺入,實在是太心狠手辣了。
他實在很難想象,一個外表如此柔弱的女人,心怎么就能這么狠哪?
蕭珺玦面色陰沉,似黑壓壓的烏云蓋在臉上,“榮晚,你的狠毒真是超乎常人的想象,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榮晚身體一震,遽然凝望他,聲音凄厲的喊道:“我沒瘋,我清醒的很。我知道那道賜婚圣旨上本應該寫著我的名字,是榮昭搶了去。”
蕭珺玦眉宇一涌,小聲吩咐夜梟一句話。
榮晚不知道蕭珺玦對夜梟說了什么,她只顧著表達她的愛意。以愛為名,她覺得自己沒有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要將你奪回來,她就必須死!我有什么錯?我只是拿回我應得的,我沒有錯!”
蕭珺玦冷冷的看著她,道:“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做著傷害我的事。榮晚,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你也根本不愛我。你愛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榮晚用力的搖頭,她的眼睛深深的盯著蕭珺玦,似是這樣他就會相信她,“不,不,我愛你。”她手腳并用,爬到蕭珺玦身邊,抓緊他的腿,大哭道:“王爺,我是愛你的,你不能否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因為愛,我嫉妒,我瘋狂,甚至狠毒,我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的。”
被她碰一下都覺得惡心,發自內心的惡心,蕭珺玦毫不留情的踢開她。他嫌惡的眼神落在榮晚身上,一語道破事實,“你捫心自問,如果我不是王爺,不是皇子,你還會嫉妒,還會瘋狂,還會狠毒如斯嗎?或許當時我和你結交,你理都不會理我。你愛我什么?你愛的不過是我的身份而已。你說榮昭搶了你的,你說的搶不是蕭珺玦這個人,而是楚王妃這個身份。你愛的,你要的,都是一個能讓你從小小庶女一步登天的位置罷了。”
他面臉嫌棄,輕搖著頭,“榮晚,不要再說什么愛了,你不配,連說都不配。”
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被人無情的撕破,也好像是一直帶著的面具被人揭掉,撕破揭掉的一刻,她深深的感受到皮肉分開的撕裂疼痛,那是挖心之痛,剝膚之痛。榮晚臉色慘白無人色,緩緩的攤跪在地上。
夜梟回來,手里拿著一個黃卷,是那道蕭珺玦一直保留的圣旨。
蕭珺玦直接丟給了榮晚,“這道圣旨原本本王是想在從靈云觀回來之后進宮請圣上蓋印,本守了承諾,是你親手毀了。”
榮晚打開一看,見到上面寫著自己的名字,臉色大變。一時間那張臉,驚愕,悔恨,痛惜來回變幻。她的呼吸急促而劇烈,連連問道:“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她不敢相信,她不想相信,是她毀了所有,是她親手毀了。
蕭珺玦的聲音就像是一條毒蛇,鉆進她的耳朵里,“不是榮昭搶了你的,是你自己親手毀的。”
黃卷落地,榮晚的雙手在顫抖,滿臉的淚水淹沒了她的臉龐。
但她很快就止住了淚,舉目看向蕭珺玦,“蕭珺玦,你為什么這么殘忍,你為什么要告訴這些,你原本可以不說的!”
“因為本王要告訴你,從頭到尾都不是榮昭的錯,是你,你自作自受。”蕭珺玦冷漠道。
蕭珺玦的話仿佛是將榮晚帶到了懸崖峭壁的邊緣,她抽泣了幾次啊,突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