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等梁安琪說到專柜新上的衣服款式，顧霆琛終于忍無可忍，打斷了她：“夠了。”
梁安琪一怔：“霆琛，怎么了？”
“沒什么。”顧霆琛頓了頓，顧慮著梁安琪的感受，沒有直接說自己對她的話題不耐煩，而是問她，“你平時，關注的東西就是這些嗎？”
“不然呢？”梁安琪茫然，“我們都是這樣的啊。”
都是這樣的？
不對。
顧霆琛蹙眉，隱約想起一道窈窕纖細的身影來。
“我想去上班。”
“不行。”
“為什么？”
“顧家從不缺錢，你不必拋頭露面。再說，你是顧家的媳婦，我的女人。誰敢用你？”
熟悉的對話從腦海劃過。
顧霆琛大腦忽然一陣刺痛，仿佛被針狠狠扎了一下又一下。
他“嘶”地吸了口涼氣，雙手抱頭，痛得彎下腰去。
“霆琛！”梁安琪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丟下筷子去扶他，“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沒事。”過了許久，顧霆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梁安琪問：“什么事情？”
顧霆琛張口欲答，不經意間，卻想起了剛剛腦海中畫面的細節。
那個時候，在他對面的人不是梁安琪，而是……黎璃？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又是他的記憶出了錯么？
顧霆琛沉吟片刻，微微搖頭：“沒什么。”
他不認為，有把這件事告訴梁安琪的必要。
梁安琪沒說話，眼里掠過陰霾。
她看得出來，顧霆琛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說，而是不想說。
看來，他想起的東西，的確是不便告訴她的。
“霆琛。”梁安琪深吸了一口氣，問他，“我要不要去給你叫醫生來？”
顧霆琛搖頭：“不必了。”
“還是叫一個吧。”梁安琪堅持，“我怕你出問題。”
既然她已經有了主意，又何必來問他？
顧霆琛語氣冷淡不少：“那就按你的意思做。”
“我現在就去。”
梁安琪沒看出顧霆琛情緒不對，答應一聲，就顛顛地跑了出去。
顧霆琛皺眉，向后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
可能真如梁安琪所說，她確實是變了。
至少現在的她，和他記憶里那個溫柔可人的女人比起來，變化太大了。
梁安琪很快帶了醫生回來。
“醫生。”梁安琪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切地叫，“您快幫我男朋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從幾個月前起，醫生就一直負責照顧顧霆琛。他是知道黎璃存在的，也知道顧霆琛被黎璃照顧了好幾個月，清醒之后，身邊的人卻換成了梁安琪。
盡管他們是外人，但看見這種事，難免有些不齒。因此，哪怕看梁安琪著急，醫生也沒什么情緒。隨意“哦”了一聲，就開始幫顧霆琛檢查。
一套檢查，很快做完。
“看上去沒什么事。”醫生下了結論，“想得到更確切的結果，就去底下上儀器，好好檢查檢查。”
上儀器？
梁安琪想到去樓下掛號排長隊，就脊背發寒。
她嘴唇蠕動了下，想問醫生有沒有其他解決方法。
然而醫生根本就沒有要多說的意思，直接走了。
梁安琪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坐下。”顧霆琛揉了揉太陽穴，沉聲說，“我說過了，我沒事。”
他現在的模樣，完全就不是沒事的樣子。
梁安琪咬了咬牙，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霆琛，走。我帶你去做檢查吧。”
“不必了。”
顧霆琛語氣變得不耐。
“可是……”
梁安琪還是不想放棄。
“我說過了，不必了！”
顧霆琛徹底失了耐心，聲音轉冷。
梁安琪頓時被他嚇到了：“霆琛……”
看見她呆若木雞的模樣，顧霆琛難免覺得過意不去。
“抱歉。”他頓了頓，聲線低沉，“我今天心情不好。”
“沒，沒關系的。”梁安琪不自在地笑笑，“是我話太多了，對不起。”
她的語氣過分卑微，讓顧霆琛很不舒服：“你沒事的話，就先走吧。”
“好。”梁安琪點點頭，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她還是狠下心來，問他，“霆琛。你對我這么冷淡，是不是，因為黎璃？”
顧霆琛下意識地反問：“你胡說什么？”
語氣嚴厲。
“對不起。”梁安琪趕緊道歉，“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我只是覺得，你最近的狀態太奇怪了……”
她越說越想哭，漸漸語無倫次。
顧霆琛沒有說話。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他最近對待梁安琪不如以往耐心了。
在記憶里，他們的相處，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別哭。”靜默良久，顧霆琛嘆氣，有些笨拙地攬過梁安琪，拍撫著她的后背，“我不是有意針對你的。”
梁安琪委屈地抬頭，不經意間，余光看見旁邊有一抹藍白相間的人影閃過。
她眼珠子轉了轉，抱住顧霆琛，委屈地抽噎：“我知道。可是霆琛，你可不可以，對我溫柔一點？”
顧霆琛點頭：“好。”
“霆琛，你真好。”
梁安琪低喃一聲，靠進顧霆琛懷里。
門外傳來輕輕的一聲響。
“什么聲音？”
顧霆琛擰眉，想要轉頭去看一眼。
“沒事，可能是工作人員路過吧。”梁安琪趕緊擋住顧霆琛的視線，“霆琛，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多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好不容易？
他們幾乎天天都能見面，哪來的好不容易？
顧霆琛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出于補償心理，他還是點了頭：“好。”
“我就知道，霆琛最好了。”
梁安琪唇邊漾出一個甜甜的笑，在顧霆琛嘴唇上吧唧親了一口。
顧霆琛有些別扭地轉過頭，想要擦掉唇邊膩人的口紅香氣，又不好意思伸手。
門外。
黎璃靠在白墻另一邊，手捂著嘴，眼淚唰唰往下掉。
她早就知道，顧霆琛會跟梁安琪在一起。不止是擁抱，更親密的舉動，說不定也有很多次了。
她什么都知道。
可是，當她看見他們親密的舉止，她的心還是會痛。
黎璃無聲無息地哭了一會，動作艱難地回了自己的病房。
“對了，霆琛。”梁安琪忽然想起一件事，問他，“我聽說，你又要跟黎璃單獨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