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離朱和無痕抵達白帝城,白帝正一副閑適的模樣慢慢地飲著清茶。他面無表情地端詳著面前的兩人,開口道:
“看來,伊耆沒有教過你禮儀。所以才會不懂規矩地不請自來。”
月神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
“老頭,換作以前我還會恭敬地喊你一聲白帝,但目前不必,誰讓你和你女兒站到了天庭的對立面呢?”
白帝將茶杯放下,瓷器撞到石桌上的聲音清脆明亮,卻又不過分刺耳。他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哦?有趣。那我倒要問問你,我和雪兒怎么就站到天庭的對立面了?”
“雪沁違反天規在前,你放任她在后,你說,你們怎么不是站到天庭的對立面?”
聽到離朱的反嗆,白帝冷冷地道:
“違反天規,自有天規懲處,且雪兒也遭受了應有的懲罰什么時候輪到你在這指手畫腳?說句不好聽的,我的女兒,若是犯了錯,你大可將她的罪過列明,送回給我由我來管教,像你這種旁人,無權問責!且依我看,雪兒并非站到了天庭的對立面,而是搶了司燁,站到了你的對立面了吧?”
白帝冷冷地拂著袖,背過身去。離朱私心被戳破,有些恨得牙癢癢。
“隨你怎么說,雪沁違反天規是既定事實。我不管,我今天就要找到她,她從魔界逃離,不在西丘,必然在這白帝城,你把她交出來,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這些小輩既然對著他這個司掌西方的帝君說說不客氣?白帝聽了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
“好大的口氣,伊耆的優點半分沒有,吹噓的本領倒是學得一干二凈。我這白帝城,豈是你等想來就來,想搜就搜的地方。伊耆對你的教養,實在令人堪憂,所以才會教出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孽障。”
離朱聽后氣得直揮動撼星鞭,白帝一側身,撼星鞭直接擊打在石桌上,石桌應聲而碎,離朱厲聲道:
“把她給我交出來!”
“你還沒這個本事!”
白帝站直了身,左手直接推出一掌,隔空拍到離朱胸前,震得她鮮血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身上的紅衣經過這一口老血的浸染,顯得近乎黑色的紅。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望著那白發金服的白帝,白帝眼里是淡漠,他冷厲地道:
“這一掌,是替雪兒還你的!”
白帝永遠忘不了比試仙術那天,自己端坐于觀禮席上,離朱一掌烈火焚心劈向雪沁,幾乎要了雪沁的命。一想到雪沁受掌之后身如山崩,他就異常心疼。
憤怒促使他將雙手高高舉起,藍紫色的電流緩緩在他的掌上方密集滾動,而后電流又從他的掌上空向他的胳膊綿延至身,只是一會的功夫,那藍紫色的電流布滿了他的周身。
“離朱,你加諸在雪兒身上的,我勢必都要討回來!你要她的命,我便讓你生不如死!”
他額上青筋暴怒,天上的雷電亦隨著他的暴怒而聲震于天。月神抹過嘴角的血跡,抓起憾星鞭就是甩打,只是,任憑她再怎么瘋狂抽打,她也鞭長莫及,因為她的撼星邊根本靠不近白帝的身側。
白帝周身都是藍紫匯聚編織成的雷電之網,堅不可摧,密不可破。她揮動的鞭子一旦觸及電網便被燒毀一寸,再靠近便被再燒毀一寸。無痕也有些怔住了,他腳尖點地,飛起身來,提著無邪劍飛到上空,如斬蛇之勢斬向那道電網,可號稱十大名劍之一的無邪劍再劈到電網之時,如菜刀砍石頭,絲毫砍不穿。
這是怎樣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力量?可惜的是,他和離朱卻對此一無所知。
白帝攥緊的拳頭“咯咯”作響,體內的憤怒如同火山爆發一般難以遏制,一聲嘶吼,震破天穹,隨后,那藍紫色的電網便剎那間便如洪水決堤般脫離了白帝的管控,像長了眼睛的電蛇,又像海上疾馳而過的海燕,紛紛從白帝身旁流竄,飛掠,如有神志地般地奔著無痕和離朱奔向襲去。
離朱慌忙使出炎煞之術,可是烈火不僅不能燒焚這些奔襲至身邊的電蛇和電燕,反而越是用術它們的規模就越是變得龐大。
“滾開!”
她連忙揮動那被電流灼燒焚嚙過的撼星鞭,可是根本就甩打不出去,撼星鞭被電蛇死死纏住,她根本抽不回來,更別說甩打出去了。
無痕操持著無邪劍,左右來回格擋,他也具體要用什么招數,只是,擋了一波又來一波,電蛇與電燕,仿佛有無窮生命,廝殺不盡。而且很快,他的無邪劍也被電蛇給纏上了,陷入和離朱一樣的窘境。
白帝氣定神閑地背過手,雖說對敵人無需仁慈,何況還是傷害過自己女兒的敵人,只是,他倆扭曲如蝗蟲的身軀,令他實在是生厭。空氣中亦到處彌漫著肉體被燒焦的味道,很是影響人心情,尤其是人心情不好的時候。他聽到來自離朱的一聲聲慘叫,不禁皺眉。
狂風頓作,白帝城頃刻間便變了天,卷起的沙石撲打在樹上,樹上的樹皮被砸脫皮,樹葉亦被石頭擊穿,而樹干也被狂風吹得似脫了臼的手肘,湖中之水仿佛有生命般,發怒地站立起身,卻在站到最高點又如陽光出來瞬化的雪一般,嘩啦啦地往下塌,待湖水褪去,湖面漂著清一色的死魚,一調調躺在湖面上,挺著白色的魚肚。
白帝驚駭得回頭,只見電網早已遁去無蹤,離朱和無痕此刻正緊貼在黑色長袍的魔君身旁,而魔君的前方,一襲紫衣的剎魔緩緩地開了口。
“招炬,別來無恙!”
“原夜?十幾萬年前的那場戰爭,你不是已經......”
剎魔低頭踢開了擋路的石子,聲音冷冷地道:
“沒想到你和商洛一樣無趣,他見我的時候也是驚訝于我為什么沒死,不過也好,你很快就可以去陪他了。”
剎魔側頭對魔君說:
“魔君,這里交給我,你先帶他們回去吧。”
因心系無痕的安危,魔君也不多作停留,挾起無痕和離朱便化作飛煙逝去。
白帝看著面無表情的剎魔,猜不透他為何變著如今這般,他的容貌和十幾萬年前的一樣,臉上不曾出現爬有一絲皺紋,只是,他的眼神已經變了,變得淡漠,變得冷厲。他搖著頭不敢置信地問向剎魔:
“商洛真是你殺的?”
“明知故問。”
“為什么?”
即便得到了他親口的承認,可是白帝仍是難以置信。剎魔瞥了他一眼,但很快視線便轉移到他處,他回答道:
“他當年害我墮入魔道,殺他,已是莫大的仁慈。畢竟,他即便身死,也是仙,而我呢?呵......比鬼都不如,一旦身隕神滅,便化為泡影,在被除去《仙籍錄》的那刻起,我便是火神一系的恥辱!我為什么不能殺他,我恨不能挫其骨,揚其灰。”
剎魔的眼里有無數憤怒和悔恨交雜攢動,只是白帝不曾看見。白帝一閉眼,腦海中便浮現出那日北澤抱著那具焦黑尸體跪倒在他跟前的畫面。
“縱使商洛是水神之后,他們一系害過你,但是水神一族也遭受了他們應有的懲罰,你又何苦執念過去,揪著不放?與其天天折磨自己,不如放過他,也是放過你自己。”
剎魔聽完后冷哼,他冷冷地笑著。
“天界有實力的對手不多,但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倒是不少。說得輕巧,換作是你,你愿意墮入魔道嗎?若非我墮入魔道,靖玄又怎可能和帝俊在一起,又怎會嫁與你?你們一個個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跟我講述著割肉喂鷹的故事,肉不長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
他越說越憤怒,想到往昔的舊時光,他深吸了一口氣,卻仍是疼得渾身顫抖。
“前些時日,我見到你的女兒,她告訴我,靖玄死了。她死了!!!你知道我墮魔時身上每個毛孔都如封箭穿過,每一滴血液皆如數億只螞蟻啃嚙過的那般滋味嗎?當我剛墮魔時,受盡多少,我又是如何腳踩累累數骨重拾起我本該有的尊嚴的?十幾萬年前的那場戰役,
戰敗被囚鎖妖塔,你知道我在鎖妖塔里面怎樣度過的嗎?你體驗過妖火和圣火雙重炙烤的滋味嗎?若非靖玄,我覺不可能忍痛求生,如今我生還了,靖玄卻死了,你娶了她,卻沒照顧好她,你說你,該不該殺?”
他眼神如劍犀利,橫向白帝。
“昨日種種不可逆回,靖玄從未因為你墮魔而疏離你。她曾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原夜哥哥,會無條件地對她好。所以,不論原夜變成如何,在她眼中,他都是當年的那個原夜。靖玄單純天真,權力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你走后,她遇到了帝俊,帝俊風流倜儻,她難免心動,她也確實和帝俊相愛了,她那時并不知帝俊有妻室。”
白帝看了剎魔一眼,他的神情依舊冰冷,他只能把故事繼續講完。
“女媧從中作梗,帝俊九子被射殺,帝俊與她漸生間隙,她得知一切后,心死如灰,自沉西海。才有我和她后來的故事。你只知道你戰敗被女媧封印于鎖妖塔,可你曾知道,也是那場戰役,靖玄為保雪沁,也為保更多的無辜而求女媧放過,死在了我的懷里。”天才一住三五第一35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