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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頂上,在又翻過一座山峰之后,一個巨大的坑,出現在林朔一行人眼前。
小八之前說得沒錯,兩座山峰之間的山谷截著兩邊的半山腰,一下全塌下去了。
之所以不叫裂谷,是因為裂谷坡度再陡,也不過是直上直下,而且兩邊有明顯的斷裂痕跡,是長條形的。
目前眾人眼前所見的地質結構,頂上開口的形狀近似于橢圓形,開口小,中腹大,下面顯然還要更寬敞。
這種地形,隕石也砸不出這種效果,只能是長期地質運動的產物,叫做天坑。
這在地質學上,是喀斯特地貌的一個術語,也是國際上為數不多的,以中文漢語拼音命名的術語,英文就叫“tke”。
據林朔所知,國內天坑還不少。
根據國際標準,深度和寬度均超過五百米,就要做超級天坑了。
目前全世界所知的超級天坑,也就三個,其中有一個就在國內,離這兒還不算遠。
打這兒往西南過了巫山小三峽,重慶奉節,小寨天坑。
坑口直徑六百多米,深度也有六百多米。
而林朔眼前出現的這個不為人知的“神農頂天坑”,林朔大體目測了一下,起碼可以裝得下五個小寨天坑。
今天天氣不錯,眾人在山頂上觀察了一會兒,都覺得嘆為觀止。
這坑太深了,目前這個角度居然看不到坑底,只能看到上半截的坑壁。
眼下已經是初春時分了,溫度雖然還是很低,可山上的積雪正在慢慢消融。
這會兒融雪的水流還不大,順著天坑的坑口慢慢往下滲。
水流滲過坑壁上厚厚的青苔,不知所蹤。
雖然目前這坑到底有多深還沒看到,不過此刻林朔已經有了一個最基本的判斷。
這下面肯定有河道,否則這就不應該是個天坑,而是一個湖泊。
要是沒河道讓水流出去,光每年山上的融水,再大的坑也被水填滿了。
所以下去,應該不算絕境。
那怕遇到最壞的情況,人上不來了,可既然水出得去,人也就能順著水道出去。
從山頂到天坑邊上這段路,林朔跟在最后面,前面開路的是魏行山和賀永昌。
結果魏行山這路開著開著,就走到林朔身邊來了,腳下就跟小腳老太太似的,都不怎么敢邁步子。
“怎么回事兒?”林朔瞟了他一眼。
“平時摔一跤也就摔了,我魏行山皮實,問題不大。這回可摔不起,說不定人就順著山坡滾下天坑里去了。”魏行山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為上,柳青還等著我回去呢。”
林朔笑了笑“越這么想,就越容易出事兒。”
“呸呸呸!童言無忌!”魏行山趕緊說道。
“行吧,要不一會兒就別下去了。”林朔說道。
“這可不行!”魏行山眼珠子一瞪,“老林,咱哥倆火里來水里去可不止一趟兩趟了,我雖然是條后腿沒錯,可也沒怎么掉過鏈子吧?”
“這倒是不假。”林朔點了點頭,“至少比e和章進省心。”
“那是啊!”魏行山說道,“我強就強在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在這種荒郊野地,甭管在哪兒都不保險,只有跟在一塊兒是最安全的。”
林朔嘴角抽了抽,隨后說道“這話擱在以前是不錯,可這趟情況不一樣。
味道我已經聞出來了,馬逸仙和九大護道人,都在下面,還有不少猛獸異種。
底下空間再大,那也是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對手也不是聶家女刺客那個水平。
要是跟著我下去,既不安全,也沒有價值。
目前最合適的位置,就在坑口架槍,做個遠程火力點。
魏行山,總得讓我指望一次吧?”
“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沒問題。”魏行山認可了這個安排,隨后又問道,“不過就我一個埋伏在上面?至少得給我留個掩護吧?”
“那當然不止一個了。”林朔說道,“周令時陪著。”
“哦,明白了。”魏行山點點頭,“這是怕我餓著,所以分配給我一個廚子。”
“師兄好好說話。”周令時抗議道,“我怎么只是個廚子呢?我好歹是個七寸能耐的獵人。”
“七寸獵人,在這兒就是個廚子。”魏行山白了周令時一眼,然后對林朔說道,“老林好歹給我留個像樣的。”
林朔左右看了看,然后把目光停在了苗成云身上。
苗成云瞪了林朔一眼“看我干嗎,我現在是個傷殘人士,自己都顧不過來呢,當不了保姆。”
林朔笑了笑,問道“那說怎么辦?”
苗成云斬釘截鐵地說道“加錢!”
狩獵小隊分配好人手之后,天坑也就到了。
苗成云、周令時、魏行山留在上面,林朔、苗雪萍、賀永昌三人下天坑。
留三個人在上面,有兩個作用。
一是魏行山能在坑口架槍。
這桿架起來,起碼目前的天坑底部這塊區域,是能照顧到的。
這就相當于在天坑底部,給林朔他們設置了一個安全區。
一旦里面有什么情況,先撤回來,有魏行山這個前特種部隊狙擊手罩著。
第二個作用,這會兒天坑到底有多深林朔他們也看到了。
魏行山用背包里攜帶的激光尺打了打,好家伙,一千五百三十二米。
這個高度要是直接跳下去,林朔可以,旁邊有坑壁可以借力。
苗雪萍也可以,借物大圓滿上下自如。
賀永昌就有些含糊了,從來沒這么作死過。
所以得用繩索滑下去。
這趟出來誰都想不到這兒有這么深的一個坑,繩索是帶了,可所有人背包里的繩索全接起來,長度也就將將一千五百米。
夠不到底部,還差三十來米。
不過這個高度,已經難不倒賀永昌了,蕩一蕩,腳上但凡能借著坑壁的力,就能順順當當下去。
這根繩索如今一頭系在坑口旁邊的樹干上,回頭上來也用得著。
這是后路,不能斷了。
所以得有人看著。
賀永昌先順著繩子下去,這位賀家家主昨晚睡過頭了,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的同時也很不好意思,今天說什么也要當一個開路先鋒。
賀永昌人下去之后,在最后一躍前抖了抖繩索,苗雪萍卻沒理會這個信號,人直接就跳下去了。
林朔下坑之前,拍了拍苗成云的肩膀“一根繩子兩個人,這就是的任務,記得看住咯。”
苗成云搖了搖頭,一臉的不樂意“反正我如今缺胳膊少腿的,盡人事看天命吧,萬一要是碰上我弄不過的,我肯定開溜。”
林朔笑了笑“厲害的全在下面,剩下的應該弄得過。”
說完這句話,林朔身子往后一躺,人就掉下了天坑。
如今賀家獵場雖然已經名存實亡,不過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賀家獵人還是在遵守。
在林區里輪值巡視,之前是控制獵場里猛獸異種的地盤,別讓它們跟人類的活動區域重疊。
如今這種控制自然是談不上了,于是這種巡視就有了另一層意義,那就是保護進林區從事生產活動的山民。
這種保護的效果雖然不算很好,但總比沒有強。
這種巡視是分小隊進行的,賀家一個九寸獵人率領六七個七寸獵人,分三個小隊輪流值班。
每一個小隊,在林區里待三天,然后再出來交接。
這兩天賀永年在壩池村,忙著給獵門總魁首特別關照的苦主辦一樁白事。
所以只剩下賀永豐、賀永瑞兩支小隊輪流巡視。
正常來講,這種巡視的交接地點,是在房縣的賀家莊。
可是今天上午這次交接,地點卻挪到了神農頂下的大龍潭。
人數也不對,不是兩隊人馬,而是只有兩個人。
賀永豐、賀永瑞。
賀永豐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面黃無須,相比于老二賀永瑞的精瘦,他這個大哥的身材更加魁梧,倒是跟賀永昌有幾分相似。
他早就讓自己手下的隊員回房縣了,自己在這兒待了一個晚上,專門等自己的兄弟賀永瑞過來。
兩兄弟在大龍潭邊上碰了面,賀永瑞輕聲問道“大哥,前面情況怎么樣了?”
“強龍過境啊,不敢靠得太近。”賀永豐搖了搖頭,“兄弟,我覺得吧,這事兒咱不能輕舉妄動。這總魁首可不是一般人,跟他作對,可要想清楚后果。”
賀永瑞一跺腳“大哥糊涂啊!獵場的事到了這個份上,我們已經沒法回頭了!
賀永昌這小子聰明啊!
本來我們推他上去是當替死鬼的,他倒好,不聲不響去了紅沙漠,如今跟總魁首那是打得一片火熱。
平輩盟禮那邊傳來消息,這小子已經是苗雪萍的干兒子了。
苗雪萍是誰,總魁首的姨娘,他們現在已經一家親了!
如今獵場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要有人擔責任?
那這口黑鍋,我們是不是背定了?”
“這也不叫黑鍋吧?”賀永豐撓了撓頭,“好像確實是我們的責任。”
“管我們屁事啊!”賀永瑞罵道,“這還不是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那就是馬逸仙的責任。”賀永豐點點頭,“要不是這個老東西的攪和,獵場這事兒也不至于成這樣。”
“大哥,就別下判斷了。”賀永瑞搖了搖頭,“這事兒聽我的吧。”
“兄弟,說。”
“老三偷了我的賬本,這人已經不能指望了。祖宗這份基業,到如今這個地步,是無論如何守不住了。”賀永瑞嘆了口氣,“如今這道難關,只能我兄弟一起過,咱把總魁首留在這兒。”
“啊?”
“馬逸仙已經跟我約好了,他會配合我們。”
“可就算有馬逸仙幫忙,我們就一定能把總魁首他們留下來了嗎?”賀永豐說道,“總魁首加上苗雪萍前輩,這是咱獵門最強戰力啊,就咱倆這水平,上去不是找死嗎?”
“沒事。”賀永瑞說道,“總魁首那伙人,這會兒還不清楚我們的意圖,先接近他們,假意配合,然后再找機會下手。”
“兄弟,就算我們把總魁首留下了,之后怎么辦呢?神農架這個情況,國家難道就不管嗎?”賀永豐說道,“等到國家真正動手了,到時候我們怎么辦?”
“所以要搶在事發之前,先做掉知情人,然后我們遠走高飛。”賀永瑞說道“我留了筆錢,足夠我兄弟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兄弟,我們是傳承獵人,別人能走,我們是不能走的。”賀永豐搖了搖頭,“我們每天巡山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保一方平安嗎?
獵場事已至此,早已積重難返。
總魁首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他未必……”
話說到這里,賀永豐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后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突出來的一截刀尖,一臉地不可置信。
賀永瑞從賀永豐身后現出身形,眼圈發紅,雙手扶住了自己兄長雄壯身軀,慢慢將其放倒 “大哥,我知道不會聽勸,就算聽勸,以的耿直性情,在總魁首那邊也瞞不過去。別怪兄弟心狠,事已至此,我只能斷臂求生。”
賀永豐躺在地上,口鼻處不斷有鮮血涌出。
這窩心口的一刀,斷絕了他的一切生機。
自知已經毫無生還的可能,彌留之際,這位賀家老大奮力咳嗽了幾聲,將氣管里的鮮血磕了出來,隨后苦笑道 “永瑞,自己心是黑的,就想著別人心也是黑的。
也好,這樣我們這一房,跟永昌的二房算是徹底割裂了。
賀家,能保下來。
我在前面等,應該不用等多久……”
說完這番話,這位九寸獵人一口氣已經吐盡,雙目失去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