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兩只手同時抓住了盆中的一只獸脊骨,也不知道是什么野獸的脊骨,就算是其中一小段,依然有兩尺多。
如今兩只手同時抓住這滿是獸肉的脊骨,那兩只手的主人都同時怒目看向對方,隨即兩人都是微微一愣,接著便訕笑著收回了手。
看著面前兩人,如同野獸般爭食,泥塘也不禁眉頭微微皺起。只不過他現在雖然是三人中的帶頭者,可偏偏就數他的身份最低,發現自己不好多說什么,便也只好裝作未見般的將頭低下。
那爭搶獸脊骨的兩人,一個是林家術姓一脈的執事王能,其本名叫做術能。另外一人當然就是殷仲了,只不過是占據殷仲這具肉體的卻是冥玉這只幽冥獸。
這術能是林家的執事,身份也就比長老團的諸人低了一頭,所以頤指氣使慣了的他習慣性的不將其他人放在眼中。
冥玉就更不要說了,就算披了張人皮,終究還是改不了幽冥獸的本性。對于幽冥獸來說,吞噬就是一種本能,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更是不管不顧,有人爭搶食物當即翻臉都算輕的,有的時候甚至可能直接同族相殘。
只不過在兩人將要翻臉的時候,冥玉猛的清醒過來,自己現在可不是什么獸族,而是一名人類,如此因食物而翻臉顯然不妥。
術能更覺得有些尷尬,對方是古荒之地來人,背后有著月宗如此強大的靠山,那可是林家都不敢絲毫開罪的存在。
如此一鬧,再加上肚子里面已經有了些食物,再繼續用餐時術能和殷仲也就規矩的多了。而恰在這個時候,一名身材略有些肥胖,穿著看起來像掌柜模樣的中年男子,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肉湯走上了二層。
他將那肉湯輕輕放在桌上,便陪著笑臉沖面前三人點了點頭,接著就隨手抄起湯碗中的湯勺,幫三人盛起湯來,口中卻是恭敬的說道。
“小的已經按照吩咐,將訊息傳了出去,相信用不上一刻鐘消息便會傳到棲山鎮。”
這話他是故意一邊盛湯一邊說的,這掌柜的也是精明之人,看三人之中泥塘似乎為主事者,可是他卻知道族中地位更尊者是那執事術能。他閑話家常般的如此將事情說出來,也看不出他是單獨向其中任何一人匯報。
術能對此其實并不在意,反而更在意他剛剛所說的內容,他一邊大口的咀嚼著剛剛送入口中的肉,一邊含糊的說道:“這術宰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從來都未曾聽說過,既然是術姓那便該是我術姓一脈,既然沒聽過,恐怕也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吧。”
隨手從旁邊抓過一條手帕,在擦拭著雙手,泥塘知道越是饑餓過甚的時候,更應該控制飲食。他如今只吃了六七分飽,便已經不準備再進食。
擦過雙手后,泥塘又輕輕的喝了一杯茶水,這才開口說道:“這術宰我也是到了闊城之中才留意的,他年紀不大卻已經接近納氣中期,這份天資在術家之中也算是上佳了。
另外此人不論心機和見識,都遠超同齡之人,若是能夠好好栽培一番,將來必然是家族之中的棟梁。”
“哦”術能眉梢一挑,顯得有些驚訝的說道:“如此人才為何不盡早提拔,又或者給他機會多多歷練,那樣豈不是早已經嶄露頭角,何以連我在闊城的執事都未有耳聞。”
抬頭看了術能一眼,泥塘心中暗暗苦笑,這家族之中勾心斗角比上層更加嚴重。他這位高居執事的大人,又如何知道下面的武者為了搶奪資源,爭取立功的機會,彼此間是如何相互排擠算計。
那術宰之前在同一院落中,始終被術索和術坤壓制,甚至后來術宰重傷失蹤,泥塘也大概猜到了其中發生了什么。
可是他卻不能插手,畢竟術索和術坤,在術姓一脈有其根基,自己卻只是一位外姓的客卿,自然不可能為了一個所謂的“公道”,便去找術索和術坤的麻煩。
如今面對術能,泥塘明知道家族的弊病,卻也同樣無可奈何,有些話只能在心里想,卻絕不能夠說出來。多年來林家已經積重難返,有些問題就算知道也根本解決不了。
“當初在闊城,一切權利都掌握在大掌柜一人之手,其他人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以我的身份自然更沒有話語權。”
猶豫過后,泥塘最終選擇將大掌柜推出去,反正對方現在已經死了,盡量將其抹黑對自己只會更好。
“哼,這混蛋果然不是個好東西,虧他想要獲得執事的身份,更覬覦長老團的身份。等我回到家族,絕對要在長老團狠狠的告他一狀,我倒要看看那些在背后支持他的人,倒時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泥塘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只不過當時城門前的混戰,執事大人也該明白我的苦心,到時候……”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術能擺手制止,毫不在意的說道:“小事,小事,這種事情務須放在心上,如今或者逃出來的就你我二人,有什么還不是咱們兄弟說的算么。”
泥塘與術能相視一笑,彼此間也算是達成了協議,正在吃飯的冥玉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心中暗道。
‘都說我們幽冥獸心狠手辣,我看這人類才最是心黑,這兩個家伙坑了自己的同伴不說,還要將糞水都潑到死人身上,當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表面上卻是微笑點頭,裝出一副欽佩萬分的模樣來。
他們兩人倒也不避諱,眼前那位老板,彼此身份相差的太過懸殊,就連泥塘都不將對方放在眼中。
只不過這位掌柜的,聽到兩人交談的內容,心中多少還是暗暗有些發虛,畢竟有的時候知道的多了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于是他盛完湯后,便就勢坐了下來,謹慎的開口說道:“咱們在棲山鎮那邊,只是安排一些家眷為主,安排的人手并不太多。如果那邊一旦發生變故,恐怕……恐怕很難解決敵人吧。”
那執事術能聽完后,也是有些擔憂的望向泥塘,卻見泥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拿起手邊的茶水喝下去輕輕漱了漱口,這才緩緩說道。
“讓你送出消息時,刻意告訴你要通過附近的隸城,你應該是按照我吩咐而行的吧。”
聽到對方有此一問,那掌柜的趕忙點頭,唯唯諾諾的說道:“執事大人和客卿大人的吩咐,小人怎么敢不遵從,我傳訊之時已經特別囑咐過,消息一定要從隸城傳到棲山鎮,并且言明這是二位大人的命令。”
點了點頭,泥塘也知道對方不敢違逆自己的安排,如今聽完也是淡淡一笑,這才轉向術能說道:“執事大人可以放心,那隸城的負責人,是我的一位師弟。我特別交代過訊息由我傳出,他便可以猜到我的意圖,這件事大可以交給他來處理。”
想不到泥塘與自己的師弟,并不需要言明,雙方便已經可以達成默契,術能不禁有些驚訝。
看到對方如此神情,泥塘也是心中一動,馬上開口解釋起道:“我已經言明,對方會在棲山鎮動手,而且將闊城發生的一些情況透露給他。既然是以家族的秘密方式進行聯絡,我師弟定然會知道,對方用不了太久便會出現在棲山鎮。
如此一來最好的方法便是將計就計,利用他的人手,來反過來對付左風那幫人,如此咱們在闊城吃的虧,便也能借此機會挽回了。”
“他能有那份能力?”術能還是有些懷疑。
泥塘卻是自信的說道:“咱們離開闊城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大批育氣期強者殺到,雖然難以置信,不過顯然冥海那個蠢貨和手下,應該是被人擺平了。
換做是我必然要分散出擊,一方面派人到關門城,對付那邊所剩不多的幽冥獸。另外再派一群人,對附近的囤木村下手,如此一來他們所剩下的人手絕不會太多。”
當聽得“囤木村”三個字的時候,術能也是驟然一驚,猛的站起來說道:“你已經知道囤木村會有麻煩,怎么……”
術能還在發怒,卻是看到泥塘臉上掛著淡笑,正毫不閃避的與自己對視。這一瞬間他便明白對方的意圖,木姓和術姓雖然同為林家,可是彼此間早有嫌隙,泥塘此舉顯然是要借刀殺人。
稍微轉念一想,術能搖了搖頭,緩緩的重新坐回椅內,泥塘的做法多少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不過想想這些年來木姓一脈總是想要冒頭,最后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再次抬頭的時候,術能已經將舊事重提,說道:“就算左風能調集的人手有限,可我仍然不認為隸城有能力對付他們。”
微微一笑,泥塘便湊到術能耳邊,淡笑著傳音說道。以這種方式說話,即使對面而坐的殷仲都聽不到分毫。
術能本來陰郁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喜色,最后忍不住問道:“你師弟當真能如此安排?”
“執事大人還請放心,他定然會如此部署。”泥塘自信的說道。
術能臉上的陰霾漸漸散去,終于大笑著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這樣我們也能將在闊城丟失的顏面稍稍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