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還未從驚懼中恢復過來,李少陽剛才眼瞳中展現的力量,讓他有一種朝見神佛的感覺。
“喂,我問你這些符篆是不是你畫的!”李少陽皺眉又問了一句。
織田信長終于反應過來,附身抓起那張黃符,表情也恢復了驕傲的模樣:“你說的是這個么?”
李少陽這才發覺面前這人那重重的口音,那絕不是現代東瀛的口音,反而有一種華國古老方言的感覺。他便換用了英文問道:“你是誰?”
織田信長茫然的看著他:“喂,你這家伙在說什么?”
李少陽現代的東瀛語,織田信長還能聽懂幾個詞,例如東瀛語中的“符篆”,本就是傳自唐朝時的詞語,所以過了這么多年,這個詞的讀音和意義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織田信長聽不懂李少陽的洋文,而李少陽聽他說話也很吃力,雖然擁有六道寺的完整記憶,更精通東瀛語言,但六百年前的東瀛人說話,跟現在可不一樣,那時候連東瀛文字都還不成熟,大量使用漢文,只有少量的片假名作為輔助。
織田信長所在的戰國時代,正是華夏明朝嘉靖年間,大明東南沿海的倭寇不但為東瀛帶去了一定的財富,更帶去了因為閉關鎖國而封住的華夏文明。身為戰國時代第一魔王的織田信長,自然對大明的文化也是十分向往。他曾專門派遣一支倭寇隊伍,在大明沿海擄掠,有時候也做些軍火的生意。所以他的口音中,很有些古老的華國文字。
兩人大眼瞪小眼,李少陽便俯身下來,在光滑的黑石上伸指畫了一條曲線,堅固的連巖漿都不能融化的黑石在他的手指下,仿佛變成了豆腐,輕松的劃出了深深的線條。
織田信長可能聽不懂他的話,但這條曲線實在是太熟悉了,正是道門符篆的入門符文,代表“陰”之力的曲線之一。
織田信長也蹲下身子,伸出手指畫出了一條短線,這是一條完美的直線,代表符篆里的“陽”之力。
相比之下,信長所畫的線要淺的多,而且很吃力,完全沒法和李少陽的輕描淡寫相比,但兩人所畫的線條卻是分別代表陰陽之力的符號,只從這符文就可以確定,兩人所修煉的道法絕對出自一脈。
李少陽所修的符篆之法,有一部分是從道藏中自學的,還有一部分是西王母傳授的,俱都是道門最純正的法術,萬沒想到在這東瀛的地下,巖漿包裹的巨石上,又遇到了一位修煉道術的人。
雙方之間的敵意也因這同出一脈的道法而緩和起來。
“織田……”信長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黑色的巖石上,讓李少陽倒抽一口冷氣。他腦中有六道寺的完整記憶,但對“織田信長”這個人物來說,不需要那些記憶,僅憑一些看過的漫畫和玩過的游戲,就已經如雷貫耳。
不過,李少陽多織田信長這個人物的了解,還是來自鳳歌的那本經典武俠《滄海》。書中描述的信長和眼前的男子,倒真有幾分氣質上的相似,不過真實的織田信長似乎更驕傲些,即便是被困在這巨石的孤島上,也露出那種悠閑而又不在乎的姿態。
李少陽卻想到了很多,本愿寺的法主,歷史上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之變的遭遇,他很輕松的就想通了這里面的故事:“那么說,是本愿寺那些困住了你,把你關在了這里……不過……”
李少陽認真的看著這位傳說人物:“你竟然能活六百多年,實在是讓人想不到。”
織田信長做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天下豈有長生不滅者,閣下個是修煉之人,自然明白永生的可貴,我們不過是踏出了那么一小步,比凡人多得到了上天的眷顧罷了。”
李少陽也笑了:“你的道法是跟誰學的?六百年前的東瀛,難道還有華夏的仙人么?”
織田信長沉吟不語,緩緩道:“關于我的師承道法,不能告訴你,畢竟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話說的直接,李少陽也沒有追問,而是俯身抓起了鎖住他的一條鐵鏈,輕輕扯動之下,那不知名的鐵鏈被拉長的如同面條一樣,但沒有斷。
李少陽咦了一聲,手中再加了點靈力,金丹境的支持下,這種力道,別說是一根鐵鏈,就是一座小山,也能被擊斷了!但這鐵鏈就算是被拉成了魚線般纖細,也還是沒有斷。
織田信長淡淡笑道:“別費勁了,這是捆仙索,傳說中能困住仙人的法寶,折不斷,燒不毀,只需一會兒功夫,便能恢復原樣。”
果然,他剛剛解釋完,那被拉長的鎖鏈果然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李少陽抓住鎖鏈,眼神凝住了,瞳中六道符文中的金符現出,將他的瞳子燃成了黃金之色,金瞳所視之下,手中這條鎖鏈的表面都被穿透,內里的一切秘密都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六道輪瞳之天眼術!”
天眼之下,鎖鏈并不是用金屬打造而成的,而是用一條條不知名的長線編織成的,李少陽手掌抖動,依靠天眼術的觀察,手中靈力精準的擊穿了條條絲線,頓時那黑色鎖鏈發出叮的脆響,一道環被解開了。
啊!織田信長激動的差點跳起來,這么多年了,他想盡了辦法,用盡了道術,對這條鎖鏈已經絕望了,沒想到這少年出現不過半個時辰,就把鎖鏈一條環給破開了。
李少陽的眼瞳中的異芒愈發的閃爍,黑色的鎖鏈寸寸崩開,織田信長恢復了左手臂的自由。
纏住織田的鎖鏈一共五條,四肢加上脖子。這些年來,雖然他的道法修為每日都能恢復一些,但一方面要對抗四周的巖漿,保持內呼吸,畢竟這里沒氧氣。另外一方面就是與這鎖鏈對抗了。
叮叮的聲音不停響起,第二條,第三條,最后五條鎖鏈全部破開。
李少陽卻是十分珍惜的把破開的鎖鏈收到一起,然后包了起來。
織田信長完全恢復了自由,在驚喜之下,俯身跪拜謝過李少陽,然后討了他的上衣纏在自己的腰間,遮住了赤身裸體的尷尬。
李少陽也收好了鎖鏈,兩人同時飛起,輕松的擊破了上方的地縫,落到了秘道中。
這秘道是一條狹窄的小道,左右各有一個岔口,向左是西本愿寺,向東卻是東本愿寺。中間還經過若蓮寺等八家寺廟。
在地圖上來看,這條秘道完整的呈現出一個三角形,將平安京都最重要的十家寺廟包含其中,乃是寺廟的秘密基地。
織田信長將長發束在腦后,手指輕輕一彈,裂縫兩側的數千噸巖石懸壁被一條無形的火焰整齊的切開,轟轟的落入了巖漿中,這位大魔王左腳再一踩,跌入巖漿中的巨石仿佛火球一樣崩然碎裂,化為石雨,將那地縫完全的堵住了。
李少陽不禁有些吃驚,僅從這兩招道法來看,織田信長的修為也應在金丹境上下,如果自己不是意外的突破了境界,恐怕遇到他只有挨打的份兒。
織田信長此時很是滿意的舒展筋骨:“雖然是被困在這里,但也相當于修煉了六百年,本愿寺的那些家伙用巖漿的火毒來炮制某家,卻想不到被我吸收了火炎,煉成了業火之道,哈哈,哈哈!”
狂聲而笑,織田大步走在前面,所行之處,俱都是紅色的業火。
李少陽跟在他身旁,忍不住問道:“你這么厲害,當初怎么被明智光秀暗算的?本愿寺怎么可能抓住你。”
織田一路走來,已將這條秘道的小路燒成了地獄一般,聞言桀桀一笑:“他們,就憑他們?光秀那個家伙雖然有智謀有武力,但畢竟是凡人啊,不過本愿寺從大明請來了真正的道家高人,又仗著人多,所以暗算了我。”
織田信長侃侃而談,似乎又回到了當年意氣風發的時候,他說那時候大明的嘉靖皇帝崇尚道術,有一位來自羅浮仙境的道士名陶仲文,深得嘉靖的寵愛,本愿寺的和尚們就是暗中找到了這位大明寵道,送上厚禮求他幫忙。
陶仲文便在嘉靖耳邊放風,說東瀛雖是島國之地,但若被那織田氏得了天下,反而去入侵朝鮮國,那可就有點麻煩了。大明一向視當時的朝鮮為自己的地盤,嘉靖皇帝覺得陶天師說的有理,便下了圣旨給他。
陶仲文拿著圣旨,調用龍虎山張天師的得意弟子遠赴東瀛,織田信長當時挾一身道法,以天下布武的名義縱橫東瀛,狂妄之下萬想不到會出現大明的修煉者,終于出現了本能寺的逆轉。
兩人走過了那巨大的雕塑,隨著火焰的升起,佛陀雕塑的表面全部融化了,現出了藏在泥殼下的金身,李少陽看了一眼這佛陀,不禁咦了一聲,因為這金身的地藏王佛陀表面,竟然有一陣陣微強烈的地府氣息傳來。
但更為驚人的是這地藏佛陀金身的手掌,那巨大的手掌上托著四片石頭,分別是五角,六角,七角,乃至八角體的古怪石頭。
李少陽飛身而起,只一查看就確定了,果然是冥河石。四片冥河石之上,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氣息從不知名的地方被源源不斷的傳來,一直穿透了上方的地面。
再抬頭看去,密室頂部,大地之下,數不清的如黑蛇一樣的樹根盤旋著。那是苦無之樹的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