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故居就座落在溫泉山下,一座荒廢的村落中,這里離最近的縣城也有八十多里路,十分偏僻。
此地本名趙家村,原本是很興旺的一個村落,解放前曾是遠近聞名的富貴村。但建國后遇上了破四舊,村里古老的民宅被當作了地主財產,全部砸了。就連祠堂都被一把火燒光了。趙家村的人便開始向著縣里遷徙,到現在,這里只剩下了趙鶴之家族的老宅子。
李少陽趕到時,正值夕陽西下之時,便見四面荒草叢生,北邊大塊空地被開墾出來,已變成了一片果園,南邊一條小溪也干涸成泥,只有趙氏故居的老房子,依舊殘破的矗立在荒草中。
桑老就坐在院子里一張藤椅上,旁邊趙鶴之陪著,老人家看起來精神很好,只是滿面紅潮,喉嚨里也不停發出干咳的聲音,似乎有痰吐不出來的樣子。
李少陽快步走進去,猛看到一旁的趙鶴之白發叢生,滿臉皺紋,在那里看起來竟比桑老還顯老態。他不禁大吃一驚。
可以想到,這幾天趙鶴之經歷了怎樣的煎熬,才讓他在壯年之齡,卻變成了這副模樣,能支撐到現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少陽上前握住趙鶴之的手,想要安慰幾句,卻不知說什么好。
趙鶴之卻慚愧的看著他:“少陽……唉,我對不起你,他們是沖著我,沖著天鶴來的,沒想到你也跟著遭殃了。”
李少陽搖頭沉聲道:“不,這已經不是單單是天鶴的事了,我已經和司徒家開戰了。”
趙鶴之睜大眼睛看著他:“和司徒家開戰?不,少陽,你斗不過他們的,司徒家已經很可怕了,他們背后還有一個裴家,那是真正的巨無霸啊。”
李少陽拍拍他的肩:“趙大哥,他們都是紙老虎,你放心,連你的仇一塊算上,我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的。”
那邊桑老在藤椅上輕輕的招手道:“少陽啊,過來。”
李少陽急忙走過去,桑老握著他的手,原本晶亮的眼神,現在卻是一片渾濁:“這地方不錯吧,都好幾年了,一直說著要修一下老宅子,但我和小鶴都太忙,如今好了,塵歸塵,土歸土,我也要落葉歸根了。”
李少陽以金手指輕輕探試:“桑老,您放心,有我在,您一定沒事的。”
他還有兩次特殊升級的機會,所以這一路上早就想好了,一定要讓桑老重新恢復健康。
李少陽首先打開屬性面板確認了一下。
宿主:李少陽.
品質:3.
屬性:力量18,敏捷18,智力18.
下一次升級成功率:10.9.
普通升級次數:10010/30000.
特殊升級次數:2/4.
特殊能力:升級成功率加成1特殊升級,還有2次。
看完自己的屬性,他握著桑老的手,心里立刻默念升級。
但耳邊傳來了系統冰冷的提示:“很遺憾,該生物智力屬性超過宿主,無法滿足升級條件,所以不能進行升級。”
李少陽全身冰冷,急忙調出桑老的屬性看去。
盡管桑老已到了回光返照之時,但三條屬性中,智力一項還是達到了20點。超過了自身的18點智力。
按照升級規則,只有宿主所有屬性全部超過對方,才能進行特殊升級。
李少陽從沒像這一刻般痛恨著這條升級規則。
而系統還是耐心的跟他解釋:“智力這條屬性,并不單指頭腦智慧,還包含了閱歷,生活經驗等多個方面……”
的確,或許桑老腦子已不如年輕人靈活,但他數十年的閱歷和人生經驗,那是李少陽無法企及的。
看著李少陽痛苦的表情,桑老灑脫一笑:“我這病,非針石能醫,更別說西醫了,這是心病。”
他雖笑得灑脫,但畢竟帶著遺憾。
趙鶴之在一旁黯然道:“真鶴堂的招牌,都被人摘了去,這些日子桑叔本來就精神不振,加上這個打擊……這,這都是我的錯。”
桑老擺擺手:“是我錯了,我看錯了司徒老大,被他拖住了咱們的動作,要不然,司徒良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就把我們的真鶴堂搶走了。”
老爺子長嘆一聲,用手里的拐杖敲著地面:“鶴之,你跪下!”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趙鶴之的名字,趙鶴之急忙屈膝跪倒。
“我四歲家破人亡,六歲逃難關東,十一歲的時候,為了我那可憐的姐姐,一把柴刀砍死了關東藥堂的大掌柜……”桑老緩緩說著:“既犯了命案,又沒了親人,當時我只求一死,是你爺爺,也就是真鶴堂的老當家的用兩皮箱子人參換了我的命。”
桑老說到這里,溫柔的看著跪在面前的趙鶴之:“老當家的視我如己出,賜我名字,還讓我入了趙氏家譜,甚至力排眾議,最后將真鶴堂的招牌傳給了我,這么多年,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爹,他是真的委屈了。”
趙鶴之緬懷先人之事,不禁淚流滿面:“桑叔,您不要說了,是你對我們趙家恩重如山。我們趙家才虧欠你啊。”
李少陽也是心中滾熱發酸,而桑老卻是慢慢站起,手持拐杖沉聲道:“我現在說這些,不是臨死說廢話,而是要做一個決定……鶴之,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還記得么?”
趙鶴之緩緩叩頭:“桑叔,我全聽您的。”
桑老便看著李少陽一笑:“少陽啊,扶我到外面走走。”
在荒草遍布的小徑上,桑老對李少言緩緩說著“真鶴堂”的傳承。
“咱們真鶴堂,創于北宋天圣7年,那還是宋仁宗的時候,趙氏先祖名叔微,這個趙叔微啊,本是出身翰林,卻做了太醫,后罷官回家,自創真鶴一堂,數百年來,真鶴堂以懸壺濟世為己任,一直傳到了現在。”
李少陽聽得感慨萬千,怪不得一塊招牌,引來這么多故事,真鶴堂這塊牌子的意義,的確不是能用金錢衡量的。
桑老此時站住了身子,看著他慢慢道:“我是真鶴堂第三十五代傳人,但不論我還是鶴之,都是孤單一人,我們都沒有妻兒。我看鶴之也不打算再要子嗣了,那么真鶴堂下一代的傳人,我倆早就商量好了人選……”
李少陽隱隱明白了什么,駭然看著他:“桑老,您是要把真鶴堂……”
“不錯,我們想把真鶴堂傳給你,讓你來作第三十六代掌門人。”桑老抓著他的肩膀:“你先不要推辭,如今這個時代,這種古老的傳承都快要消亡了,其實真鶴堂掌門人,除了一份責任,也沒有什么好處,我啊,這是想求你接下這個擔子,幫我們把真鶴堂的招牌,重新搶過來。”
李少陽默然,雖然桑老說得很直接,但他并不認為這掌門人的位子什么好處都沒有,反而覺得好處太多了。
在華國的醫道界,有了這樣一個身份,你才能和那些大佬們平起平坐。當然,如果接下了這個位子,承擔的責任更大。
他只沉默了一會兒,便握著桑老的手低聲道:“我答應您了,您老放心,我一定會把真鶴堂的招牌重新拿回來。”
桑老大喜之下,連拐杖也扔了,顫巍巍的跪倒在地:“容我一拜……”
李少陽嚇得急忙攙起他。
桑老心事已了,搖搖手,卻盤腿坐在了地上:“少陽,我想一個人坐一會兒,你先回去吧,鶴之他也是同意的,本來嘛,是他先提出來把這個位子交給你的……”
桑老緩緩揮手,背對夕陽,面含微笑。
李少陽默默的走回了院里。對趙鶴之一點頭:“老人家在外面要坐一會兒……”
趙鶴之立刻明白了,顫抖的走了出去,半小時后,外面傳來了他的痛哭之聲。
桑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