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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一九章 開始了向西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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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旻的青虹劍刃距離沐岳的脖頸只剩下一寸之遙。

  月夜中一柄劍突然乍現,裹挾著犀利的劍風與劍嘯,準確又及時地挑中青虹,將它遠遠格飛而去。

  眼睛和臉都已經被燒爛,此時如同惡魔一般的裴旻聞聲心中一凜。如此劍勢,真正的強敵已至,生平未遇之強敵。

  瞎眼丑劍圣不敢大意,幾個打滾拉開距離,并迅速取出軟甲之下腰帶里的軟劍,側耳聆聽后,與來襲之敵戰在一起。

  不虧是劍圣,即便雙目失明卻還是舞劍如飛,在如此勁敵之前仍然力拼二十招不落下風。

  第二十一招,來者一式側身犀牛望月,反手劍無聲無息由下至上刺入了裴旻的咽喉。大唐三絕之一、聞喜裴氏門主、一代劍圣,死了。

  來人收劍站立在裴旻的尸體旁,白袍白冠與裴旻的黑袍黑甲形成鮮明對比。裴旻一尺柳髯臉上稀爛,來者潔凈無須臉上光溜得像個剝了皮的雞蛋。

  白袍看著黑袍胸前的大紅火焰圖案繡紋,看得很認真。

  來者轉過身來,沐岳抱著老張頭的頭顱跪在無頭尸體旁邊,這一次他沒有撕心裂肺的哭泣,只是木然地抱著師兄的頭。

  “對不起,我遲到了。”來者說到。

  沐岳抱著蒼老的頭顱看向他,此人他認識,正是老張頭所說的朋友,很厲害的那個朋友。

  沐岳說:“多謝劍宗救命之恩。”

  大唐劍宗高力士。

  “可惜我沒能救得了張真人,我來晚了一步。”

  “我師兄……羽化升仙了。”

  “對,張果兄,張真人升仙了。”高力士說:“張兄,我來晚一步,未料讓你遇害,高力士對不住你。”

  “張兄,你的師弟我救下了,也會保他平安離開長安。你的仇我也報了,裴旻死在了我劍下。張兄,你好好在天上當神仙吧,高力士一定會把你的凡軀送回五峰山。”

  沐岳放下懷里的老張頭,略微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朝著高力士下拜,直接跪了下去。

  “沐岳叩謝大將軍替師兄報了仇,拜謝大將軍救命之恩。”

  高力士散官驃騎大將軍,他也喜歡聽別人這么稱呼。

  “沐岳,快快起來。”收劍入鞘的高力士是個極其溫暖的長者。“沐岳,你要快跑。”

  “往哪里跑?”

  “去蜀中,往西走陳倉道過劍門去蜀中。”高力士說:“據我所知,往南的子午道、儻駱道和褒斜道,入山口一帶都已經有裴家人把守,就是為了堵你。我也正是為了等候這個消息,才來晚的。”

  “只有西邊的陳倉道他們還沒來得及,所以你要快走。”

  “我師兄……”

  “張真人是我多年好友,我會送他回五峰山的。”

  “多謝大將軍。”

  “沐岳,今后不止裴家,所有世家都會追殺你,蜀中是世家勢力最弱的地方,你去那里隱性埋名躲起來。等到風平浪靜都忘了此事,你回長安來找我。張真人的師弟,就是我高力士的師弟。”

  沐岳又深施一禮。

  “如此我就趕緊去了,現在就往西去。師兄……就拜托給大將軍。”

  “且慢。”高力士又說到:“沐岳,有一事我必需向你說明,還望你體諒。”

  “但憑大將軍吩咐。”

  “裴旻死了,他不能死在我手上。我不怕裴家和世家尋仇,但我不能給皇上招惹麻煩。所以,裴旻不是我殺的,是沐岳殺死的。”

  沐岳雖笨,但也聽懂了高力士極其淺白的說辭。

  “沐岳恨不能親手擊殺裴旻狗賊,以替師兄報仇。如此,多謝驃騎大將軍成全。”

  “唉——,難得你能體諒老夫,高力士身在宮闈,身不由己。沐岳,千萬不可向任何人泄露是老夫殺了裴旻,多謝了。”

  “不敢當。大將軍大恩大德,沐岳沒齒難忘。如果泄露今晚此事,必讓五雷轟頂劈碎了我。”沐岳直接發了毒誓。

  “好好,你快走吧,路上小心。”

  沐岳跑了,按照高力士囑咐的話,他沒有往南直接去終南山老巢,而是從長安城南繞向西邊,準備走醴泉去往陳倉。但他沒打算真的去蜀中,而是想著從陳倉道去往陽平關后,再由漢中往北進入莽莽大山,還是要回到終南。

  終南山里的小木屋雖然距離山外很近,但因為道路不便,倒是個極其隱秘的世外桃源。二進長安這四年里,沐岳每年都會抽空回去一趟,修修木屋,再看看旁邊石洞里藏著的金子是否被偷。

  主要還是給蘿姬的骨灰換個陶罐,免得碎了后讓她被挫骨揚灰。蘿姬死了快一百年了,沐岳也給她換過將近五十個新陶罐了,幾乎每兩年都會從李子樹下把她挖出來,再埋回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山里時間長。

  他答應過她,如果有機會,就把她送回家鄉蘿曼科詩山。雖然沐岳仍然沒打聽到蘿曼科詩山在哪里,但一百年了,他偶爾還是會想起她。

  其實沐岳基本上記不得蘿姬的樣子了,記住的只是他自己不斷補充的虛像,應該和昔日跳胡旋舞的蘿姬差著很遠。所以沐岳也許不是在偶爾想蘿姬,他只是偶爾想女人。

  大唐開元是心想事成的時代,所以沐岳才進入醴泉縣,就遇上了女人。

  一個衣衫襤褸滿臉泥垢看不清楚具體長相的女人,跪在路邊乞討求食,猛然看見急匆匆趕路的沐岳后,哭喊著膝行到路中間,跪在他馬前大聲呼喚:“郎君……恩公,救我。”

  沐岳勒馬大吃一驚:“這位婆婆,你是何人?為何攔我?”

  “恩公,我不是婆婆,小女子是牛小青,在西市賣染料的牛小青吶。恩公救我。”

  牛小青說,幾天前她家中父母和弟弟被一伙歹人殺害,只有她逃了出來,兇手的燈籠上有個‘裴’字。

  裴家人給裴仲報仇,牛小青是事情起源的禍因。這樣的說辭,很合理,反正在沐岳聽來,簡直合理到千真萬確。

  牛小青一路倉皇西逃,不敢回去。好幾天沒進水米,只好丑化自己后在路邊乞討。

  “小青姑娘,如今我正被人追殺,前途未卜。我給你一些銀錢,你也不要回長安了,就在此處尋個好人家,好生過日子吧。”沐岳說得很違心。

  “恩公,牛小青孤身一人,無處可投。愿為奴為婢服侍恩公,與恩公……郎君同生共死。”臟臉上一抹羞紅。

  沐岳喟然長嘆:“同是天涯淪落人,流向那萬紫千紅一片海。也罷,承蒙牛小娘子不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

  于是,洗臉、吃飯、買新衣服,一男一女同乘一馬,朝著陳倉趕去。

  馬是沐岳之前半路上從細柳鎮買的,他雖是逃亡,但不缺錢。

  然而,這一對兒俊男靚女沒能去蜀中,也沒有藏進終南山,甚至沒有走進陳倉道,因為紅著眼珠子的李白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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