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情況比你說的、也比我預想的更糟。”杰帥對坐在身旁的卓楊說。球場上激斗正酣，中國隊和土庫曼斯坦暫時戰成1:1平。
這個國際比賽日，中國國家隊沒有正經比賽，只是見縫插針安排了一場熱身友誼賽，對手是來自中亞的土庫曼斯坦。下個月亞洲區十強賽就將燃起戰火，首戰的對手烏茲別克斯坦也算是中國隊的苦主之一，安排一場土庫曼也是針對性的應景。最主要的，這是杰帥上任首戰，是他挑選球員的重要時機。
足協給杰帥提供了一份30人的大名單，并在此次集訓中全部召集到位，讓他都過過眼。然而，還沒訓練兩天杰帥就傻眼了：這他媽也太次了點吧？
一位985高校名聲遐邇的博導級教授，來到民辦大專野雞大學，頗有些授業傳道無處用力的無奈感。即便有卓楊的事先提醒，杰帥也被這個反差打擊得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硬傷！都有硬傷！”門將教練胡安·溫蘇埃歪過頭插進來一句。“三名門將都有技術上的硬傷，幾乎沒什么提升的空間。”
溫蘇埃今年41歲，職業生涯曾效力于西甲巴薩、塞維利亞等球隊，是一位很不錯的門將。03年從奧薩蘇納退役后，溫蘇埃直接進入巴薩教練組輔佐里杰卡爾德，期間培養了出了西班牙國門巴爾德斯。今年夏天里杰卡爾德離職，新上任的瓜迪奧拉把自己在巴薩二隊的搭檔一起帶了上來，巴塞羅那俱樂部給了溫蘇埃一份拉瑪西亞少年隊門將教練的合同，他沒要。
本來溫蘇埃打算回到奧薩蘇納去混日子，但接到里杰卡爾德的召喚后，興高采烈便跟著來中國上任了。
何止是門將，內斯肯斯也愁眉苦臉地說：“所有前鋒都上不了席面，他們對球門的攻擊力很弱，進球是個大問題。”
隆巴多也說：“就這些后衛，沒一個能在意乙甚至意丙踢上球的。”
卓楊更無奈：“諸位，諸位爺。這里是中國，不是你們熟悉的歐洲，這才是應該有的。諸位老哥，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
首席助教滕卡特說：“中國這種足球環境怎么就出了卓楊你呢？這倒是很奇怪。”
“卓楊是德國培養出來的。”斯福扎接上話茬說。
“卓楊是在意大利發展壯大的。”拐哥隆巴多不甘示弱。
“德國！”
“意大利！”
卓楊：“……”
“行了行了，扯ji吧扯，都專心看比賽。”杰帥發話了。于是，大家放棄了熱熱鬧鬧的扯淡，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正在焦灼的賽場上，比賽已經進行到了下半時第60分鐘。
卓楊在這場比賽中只踢了半場，杰帥安排他主打前腰，也類似于前場自由人。上半時個人突破打入一球后，中場休息時就被郝俊敏換了下來。
里杰卡爾德出身足球豪門，知道該怎么在熱身賽上使用豪門明星球員，只讓卓楊跑個半場是應有之舉，既是出于保護他的目的，也會讓AC米蘭念他的好。
里杰卡爾德在上任之前，AC米蘭足球總監布拉伊達就曾專門和他溝通過對卓楊的使用問題。米蘭的功勛舊將，什么都好說。
比賽最終以中國隊2:1戰勝土庫曼斯坦結束，下半時第81分鐘，22歲的前鋒江寧在角球中撿漏打入一球，本場比賽中國隊總共有19名球員登場亮相，如此說明比賽也不怎么正經。
比賽結束后，杰帥拿著應他要求足協給提供的中超聯賽所有2031歲的球員名單，問了卓楊一個很令他難堪的問題。
——為什么1977、1981、1985三個年齡段球員扎堆，要比其他年份明顯多出來許多？
這個問題讓卓楊實在難以回答，他不知道該怎么去給杰帥解釋什么是‘奧運戰略’。
中國所有運動項目都是以奧運會周期作為備戰時間節點，一代又一代，周而復始，足球也不例外。但這種現象在其他項目那里無非就是新老自然交替而已，可在足球上卻造成了奇特的現象，因為奧運足球有‘23歲’的年齡限制。
上面要服務于奧運大戰略，下面自然也要服務于上面的需求。1977、1981、1985恰好是三屆奧運會的適齡球員，于是，便有了這三個年齡段球員扎堆的現象。
如果一名出生在1980年的中國球員，他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很高的潛力和天賦，明顯高出同齡人一籌，按理說他應該成為體校或某省梯隊的重點培養對象，但實際上卻并不。因為即便把你培養成國內一流，你也會因為超齡無法參加奧運會預選賽，培養出來沒什么用。
如此這般，這名頗有潛力的球員永遠無法入選國少、國青和國奧。一步晚，步步晚，沒有了更高層次的歷練，等到完全成熟后，他已經被其他同齡人反超，淪落為平庸之輩。
為了改變自己出生年齡帶來的天然劣勢，這名球員的教練和父母只能想辦法盡早把出生年份變成1981年，至于怎么變，那就各顯神通了。不但1980，甚至79、78的人也都會想辦法往81屆變。他們去和1977年齡段的競爭很吃虧，但和1981屆的站在一起優勢就大了。
以此類推，1977、1985兩個年齡段也是如此，想必后面1989、2003也繞不出這個怪圈。中國國少和國青同歐洲同級別球隊比賽時，身高體重要比那些足球列強的后備力量明顯大出一整圈。
所以呢，中少、中青在這些比賽中還算得上成績斐然，也出過不少‘白金級’潛力之星。個中原因自然無需多說，‘白金’后來傷仲永也是必然。
但這些富有中國特色的足球潛規則，卓楊沒辦法去給里杰卡爾德明說，他是個要臉的人。
“杰帥，有些現象是歷史原因造成的，你就別去糾結了，別把那當成重點。回頭讓足協給你提供一份擴大名單，把球員年齡從18歲擴大到35，再讓程浩幫你看看，他對中國國內球員比足協頭頭更了解。”
杰帥是個內秀聰穎的人，聽話聽音，他聽出了卓楊的苦衷和個中曲折原委。再說了，這種現象并非中國獨有，那些欠缺管理的非洲和美洲國家在這些方面，更比中國放肆得多，杰帥早已有過耳聞。
所以，里杰卡爾德也就不再去好奇，就權當那些年份真得風水好，假的當真的來使喚。
國家隊比賽日結束，杰帥即將展開更繁重的球員選拔工作。卓楊臨返回米蘭之前對他說：“杰帥，德甲科特布斯的邵加一你了解一下，他現在是除了我之外，唯一效力歐洲主流頂級聯賽的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