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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勛伯格時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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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蕩蕩的運河流過德國北部平原,運河里有悠然的流水、淺綠的水色、如絹的波光。卓楊不知道它發源于哪里,只知道運河會去往大海,河水終歸都是要回到大海的。

  他獨自一人坐在維克多球場白色高墻外的運河邊上,看著靜靜的河水流向遠方。來往的貨輪像拉鎖一樣將河水悄然分開、又悄然合上,只有一個接一個的小漩渦在追逐著稍縱即逝的尾流。

  安格斯·馬倫主席的長談,終于讓卓楊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自己好心辦了壞事,自己瞎當濫好人。

  卓楊對獅王老宋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其初衷就是想讓大家都開心,老宋開心、渣叔開心,他認為憑借自己在場上的努力可以化解老宋和渣叔對于戰術上的分歧。

  可也正是卓楊的大包大攬,讓老宋忘乎所以輕視了克洛普作為主教練的權威,也讓渣叔礙于卓楊的面子沒有快刀斬亂麻。最終矛盾積累在賽季末有望爭冠的重壓之下得到了激化。

  實事求是講,如果卓楊不對老宋大包大攬,而是更成熟一些,約上渣叔三人開誠布公,找到一個都能接受的好辦法,比如說老宋的前插時機由卓楊在場上臨機發號施令,一如巴拉克和盧西奧,而不是任老宋自己來肆意妄為,想必最后會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不管怎們說,卓楊為了義氣,為了朋友,好心辦了壞事,想讓所有人快樂卻砸了鍋。在一個高度職業化的現代足球俱樂部里,卓楊違背了職業規律,所作所為顯得業余。

  卓楊用音樂的感性思維來處理了一起應該由理性邏輯來決斷的事情。

  “卓楊啊,濫好人是最要不得的,濫好人會失去原則,甚至失去底線。卓楊啊,濫好人比純粹的壞人更害人害己!”

  老馬倫的教誨震耳欲聵,卓楊如醍醐灌頂一般。他是個聰明人,小心眼多多思維卻并不狹隘,卓楊能接受別人由衷而正確的批評。

  事情一開始就錯了,可卓楊此時不怨老宋,老宋并沒有利用他,相反正是異常看重卓楊在馬迪堡的地位和作用才會登門求教,老宋只是有些瞧不起作為年輕主教練的克洛普。

  卓楊也不怨渣叔,從一個主教練的角度克洛普并沒有做錯,反而是卓楊的越俎代庖給他造成了掣肘,可面對自家功勛卓著的隊長,渣叔再也不能像前幾年那么張嘴就罵。

  ——我操,原來是我在無意間煽了陰風點了鬼火。

  卓楊更加郁悶和煩躁,知道了是這么一回事,但惡性結果擺在那里,并沒有找到解決方案。渣叔和老宋都是要臉的人,不可能再一起合作下去,俱樂部鐵了心要廢掉老宋給渣叔出這口惡氣。‘罪魁禍首’卓楊就是想在其中周旋一二,也根本張不開嘴。

  再加上和米多之間的折騰,卓楊這會兒都想沖到哪個戰爭的角落好好去廝殺發泄一番。

  安詳的河水也不能撫平卓楊此時焦躁的心,溫柔的春光也無法化解掉他心中的戾氣,貨輪悠揚的汽笛像是對他的嘲笑。

  手機聲響起:“卓楊,在哪里?”是導師卡爾·諾曼教授。

  “來我辦公室一趟,來拿走你今天的家庭作業。”

這事兒稀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奇了,音樂大學從來沒有家庭作業一說,課堂作業都沒有,愛學不學全靠自覺。

  卓楊聽胖子拉伊奧拉說過,有一位名叫羅伯托內維爾斯的意大利中學教師,他在1905年首創發明了家庭作業,用來懲罰那些不守規矩的學生。時至今日,內維爾斯的墳墓和他們家族的祖墳所在地成為了意大利國家機密,絕不敢泄露分毫。

  看著諾曼教授遞過來的發黃紙張,卓楊很是詫異。

  這是一張非常有年頭的五線譜譜紙,A3正反面,上面明顯是手寫的音符。只不過,這張古老的樂譜上無名無姓沒有標題沒有落款。

  卓楊念著譜稍稍哼哼幾行,更加驚奇了:“阿諾爾德·勛伯格?”

  “是的,勛伯格。”諾曼教授點了點頭:“這是他的真跡。”

  卓楊頓時覺得手中沉重,勛伯格是近乎百年前的音樂巨匠,可想而知他的手跡即便是在漢諾威音樂大學,也是相當重要的資料文獻。

  “這是勛伯格六首鋼琴小曲中的第六首,古典音樂界內對它并不是很追捧,稍微有點冷。”諾曼教授給卓楊做著解釋。

  卓楊其實日常并不是很喜歡彈奏阿諾爾德·勛伯格的作品,包括這首小曲在內,他只不過應景似的彈過兩遍而已。卓楊不太喜歡勛伯格鋼琴小品中那種零碎、雜亂和無序的音符感覺,而勛伯格更受人追捧的也是他那些交響樂、組曲和歌劇等等,這些更能代表勛伯格的十二音列體系。

  “這就是你的家庭作業,明天早上交還給我,并談談它。”

  入夜,卓楊依舊沉浸在的樂章中,他從最開始的晦澀、夸張、變形和怪異中,逐漸聆聽到了其中的絕望、恐懼、緊張、痛苦等病態心理或情緒。

  “卓楊,這是勛伯格在法國目睹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慘烈,身臨其境創作出來的,據說當時他的鋼琴距離戰場只隔著一扇破爛的窗戶。”

  卓楊眼前的樂章幻化為支離破碎的血腥尸體,戰火在他的窗外焚起,士兵們嘶喊著反復沖鋒。克虜伯加農炮炮彈的炸裂將夜空映如白晝,樹木燃燒的火光透過窗欞照在房間內的白墻上,一閃一閃似乎地獄的入口。

  “絕大多數人彈奏這支曲子,只是為了炫耀自己可以駕馭高難度的指法,但他們并不能彈懂它。卓楊,我希望你可以。”

  卓楊彈懂了,因為他離開了鋼琴,他沖出門外置身于絞肉機般的戰場之中。

  踩著破爛的馬靴,頭戴一頂已經殘缺的普魯士鋼盔,卓楊挺起毛瑟98式步槍像野獸一樣沖鋒,他身后的小二樓早已燒成灰燼,腳邊全是同伴的尸體,有熟悉的還有不熟悉的,有男人有女人還有孩子,他們全都是尸體,運河里奔流著刺目的腥紅色河水。

  卓楊身上掛滿了腸子和內臟的碎末,他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殺戮已成為他此時唯一的本能。

  天空的月亮也變成了血紅色,整個世界充滿著暴虐、憤怒和血腥,卓楊嘶吼著殺人,直到一顆馬克沁水冷重機槍的子彈打穿他的頭顱。

  琴聲戛然而止,卓楊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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