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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一章 深更半夜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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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穆,要不你和海洋一起來吧?”卓楊沖著電話里的老穆說。

  大清早在沃爾夫斯堡市中心的麗思卡爾頓酒店里剛醒來,就接到老穆發來的短信,說他又從西安回北京了。納悶那邊這會兒是大半夜,便用床頭的座機撥過去和老穆聊了起來。

  海洋過段時間要來漢諾威,卓楊已經知道了。海洋說打算給系里說說,曠半個月的課,來卓楊這里玩玩,帶著他的女朋友。

  “我就不去了,修車行事兒多。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外語就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萬一走丟迷個路,沒準就客死在異國他鄉了。”老穆打著趣。

  這大半夜的,老穆沒有睡覺,自然是泡妞去了。

  老穆前段時間剛從西安家中回來,并不是為了回去過年,是因為年前父親又住院了,老毛病折騰了一個春節才又有所緩解出了院。正月里還沒出去,老穆就又急急忙忙返回了這邊,他現在對修車行很上心。

  仔細算算。來北京已經半年多了,老穆不但徹底在修車行做了主,經營得紅紅火火,還因為十二月里的‘祖母綠事件’,和紅色衙內肖遠山拉上了交情。

  在后來的接觸中,老穆也知道了肖遠山的身份,從小在軍隊大院長大的老穆雖然并沒聽說過肖遠山的父親,但對他那名聲顯赫的爺爺則如雷貫耳。說起來,老穆的父親還曾經算是肖老的部下,那還是從朝鮮回來之后,穆叔去解放軍軍政大學進修學習,時任校長兼政委正是肖老。

  說起來都是軍旅家庭出身,老穆和肖遠山混得挺熟絡。肖遠山知道老穆的往事之后,曾對他說:“老穆啊,你要真還想當兵,我打聲招呼給你把案底消了就是。再補辦個手續,下個月你就能穿上軍裝。”這種事情對普通人難如登天,但對肖遠山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順手之舉。

  “肖哥,謝謝您費心。我這性子有些散漫,其實并不太適合在部隊里干,還是想辦法多掙點錢吧。”老穆對肖遠山的好意很是心領。

  其實老穆并不知道,肖遠山對他這么不見外,并非完全是為了那件失而復得的祖母綠。作為紅色家庭出身走上仕途的年輕政客,肖遠山的謹慎和城府遠超他三十歲的年齡。

  ‘祖母綠’事件發生后,肖遠山在第一時間通過相關部門對前前后后進行了詳細的私人調查。他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想辦法接近他,他要搞清楚整件事是巧合還是圈套。

  然而,通過公安技術部門調來的修車行監控顯示,的確是他在抖大衣時,檀木盒子自己從兜里掉了出來,碰到地上堆放的輪胎又撞上旁邊的推車式干粉滅火器,徑直跌落進了地溝里。十來分鐘后,老穆來地溝旁拿化油器清洗劑,發現了檀木盒,打開看了一眼之后便揣進了口袋,沒有碰祖母綠分毫,確實毫無貪念。

  在其后對老穆家庭的暗查中,一切信息都無所遁形,和老穆給他說的完全一樣。從打過仗的父親到蹲過大牢的自己,從家中的姐姐到遠在德國的球星好友。

  肖遠山給爺爺提起老穆的父親,肖老將軍想了半天:“有點印象,朝鮮戰場上二次戰役中,聽人講都把他叫穆瘋子。從我這里畢業后回去提了營長,聽說這小家伙后來在中印邊境也打得不錯。”年逾古稀的穆叔在百歲高齡的老首長嘴里,自然還是小家伙。

  沒有問題,一切都是巧合,而且祖輩父輩之間還有那么一絲淵源,肖遠山便和老穆正式結交了。

  老穆也是個會來事的人,兩人之間便經常走動,前兩天還去給肖遠山拜了個晚年,也給肖哥看了他的玉扳指。

  “這物件很平常啊,不怎么稀罕,市面上可能也就幾萬塊錢而已。”肖遠山是個識貨的人。

  “肖哥,這就跟您那個祖母綠一樣,錢多錢少一點都不重要,關鍵它是個念想。”

  也不都是順心的事。

  老穆剛來修車行碰見和小舅吵架的那個山西小伙,起子,過完年又來投奔小舅了。起子回老家開始自己干,但他把這一行想的太簡單,沒了師傅在背后當后盾,起子無論資金還是手藝都不夠火候,沒弄幾天欠了一屁股債還差點讓人把攤子砸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求著師傅收留。小舅是個心軟的老實人,看著于心不忍,又轉過頭來央求老穆開恩。那怎么辦?小舅的面子得給呀,約法三章恩威并施后便又留下了起子。

  過完年返回北京時,當年的獄友、也是老穆修車的師傅老曹和他一起來了。老曹的手藝和人品沒有話說,放在修車行里絕對一把好手,而且完全是自己人,老穆的自己人。

  現在的修車行里,小舅基本不管事,喝茶遛鳥盤手串。老穆也不怎么親自動手干活,都是由老曹在領著工人徒弟們做活,老穆里里外外拉關系跑業務。

  老穆在傍晚時分和酒吧里的一個寂寞的小白領相互看順了眼,灌了一肚子假洋酒之后,便挽在一起直奔酒店而去。

  老穆在這些方面是個講究人,從來不干提上褲子就翻臉的事情。即便是一夜情,也會在清晨很溫柔的和對方告別,該結帳結帳該貼車錢就貼,一點不含糊,有時候還會和妞一起吃個早餐。

  如此,和老穆勾兌過的妞對他都有很好的印象,想和老穆長期穩定發展的大有人在,但老穆卻不想,他只是在泡妞而已。即便夜晚威猛中不乏風度,可事實上回過頭老穆連名字也沒記住幾個。

  這會兒是凌晨十二點左右,老穆和妞約會時從沒有這么早就撤退過,不但不盡興不說,還顯得人品很渣。平日里在酒店房間里和妞浪完,哪怕再感覺索然無味他也會陪妞到天亮,一夜情也要講究個有始有終。

  今天這么早離開,連老穆自己都說不上原因,總感覺心里很慌,很不踏實。匆匆忙和白領妞練完幾回合散手,便在妞幽怨的眼神中渣男了一把,先行撤退了。

  在出租車上順手給卓楊發了條短信,夸夸卓楊球進得漂亮。其實老穆幾乎不看足球,看也只看新聞里馬迪堡的集錦片段,看看兄弟卓楊。

  卓楊現在很能掙錢,算是個闊佬,自己這個小修車行雖然暫時還發達不了,但也算是個起步。老穆心說。

  北京一年四季風總是很大,初春尤甚,干燥的空氣從北方席卷而來,時不時還裹挾著沙塵。

  深夜空曠的道路上,出租車一路飛馳,不多時間就到了修車行所在的昌平。天空很晴朗,路燈和月光將夜打扮得敞亮生輝,晚霞映紅了前方半個夜空。

  晚霞?此時的凌晨半夜并不是晚霞應該出現的時間。剎那間忽聞道路周遭消防車凄厲的警笛聲四起!

  著火了!

  恒順通修車行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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