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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三九章 一首革命練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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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卓楊哪有那么不講究,光是因為能喝酒就推薦蘭德當副隊長。要是照這個理兒,俄羅斯人尤里·日爾科夫才應該是馬迪堡的國王。卓楊的酒量跟日爾科夫之間,差著兩個阿爾沙文。

  卓楊之所以推薦蘭德,是源自于內心的一種直覺,這種感覺產生于一年多以前,那場丙級聯賽最后一輪的生死大戰。

  在那場比賽中,因為小豬他們五劍客和矮腳虎哈斯勒都被禁賽或傷停,卓楊只能單獨帶領絕大多數替補為主的陣容硬拼強敵艾爾格博格。那場比賽,卓楊試圖把整支球隊扛在肩上,結果搞得他疲憊不堪,幾近崩潰。幸好,在最緊要關頭卡爾·蘭德那句‘卓楊,請你信任我’點醒了他,終于讓卓楊放下包袱帶領球隊沖上了乙級。

  而那場比賽對卓楊的啟發非常大,從那以后,他在比賽中只專注于自己最擅長的事,不會再去顧此失彼,不再猶豫不決。即便隊友因為能力問題出現失誤,沒關系,我打回來就是。即便隊友的能力不足以應付對手,卓楊也不會去提心吊膽。你既然能站上球場,就說明你是目前球隊中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那我便會始終信任你。

  丟球了,打回來便是,沒什么大不了的,因為這是我最擅長的事情。

  卓楊的這種心態,讓他在場上表現得寵辱不驚磅礴大氣,領袖范十足。所以,卓楊現在成為馬迪堡場上唯一的核心,攻防兩端都依托他來運轉,但他卻沒有出現疲憊和焦躁的情況,無論領先還是落后。這便是心態上成長的好處,這種成長甚至比技戰術方面的成長更重要。

  而這一切,就源自于一年多以前瘋狗蘭德對他的點撥,雖然那并不是蘭德有意為之。

  說不上為什么,卓楊通過這件事直覺地認為蘭德是個能帶領隊友的人物,在這一點上他比巖石德拉斯還要更合適。具體理由卓楊說不出來,或者說他總結不出來。

  于是,他便向俱樂部推薦了蘭德。以他在馬迪堡的地位,推薦個副隊長不叫事兒。可這理由又不能對蘭德明說:那啥,我就是直覺,第六感,掐指一算……

  那就成玄學了,會更加說不清楚,會讓蘭德更覺得匪夷所思,索性卓楊便大嘴胡咧咧。什么嫡系,什么土著,全是他事后才安上去的理由,酒量那就更是純屬扯淡。我就推薦了,隨便你怎么瞎琢磨。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蘭德也只好信了,卓楊剛才對他說鱔段的食材原料是一種胖頭魚加豆腐,他還都深信不疑呢。

  “……你都不知道,那豆腐切的,比頭發絲也粗不了多少。然后立馬過滾水再立馬淋干,撒香油澆高汁兒,嘖嘖……”

  卓楊在家并不怎么愛聊足球,姐姐又在一旁,跟蘭德談女人聊風月顯然也不合適。于是,他便和蘭德吹起了中國美食。談到吃,卓楊的能耐大了,把蘭德聽得呆萌傻暈。

  “……那王八,噢,就是鱉,它熱啊,它熱起來就會渴。喲,前面剛好有一碟醬汁兒,它就舔啊舔啊……,越舔越渴,咸呀。越渴越舔,你想象一下這個場景……,等把汁兒舔完了,鱉也剛好烤熟了。嘖嘖,那叫一個入味兒……”

  蘭德快要崩潰了!

  “咦,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要不你別喝啤酒了,來點汁兒……”

  ‘酷嗵’!蘭德從沙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果汁兒  不敢再聽下去了,蘭德怕自己會瘋掉。

  “……卓楊,聽說你新買的鋼琴音色非常正,是金斯波格嗎?”沒話找話,說什么不重要,把話題岔開就行,聊鋼琴聊拖拉機都行。

  “嘿,這你可問著了,卡爾。金斯波格還真不錯,我以前在琴房里用的都是貝西斯坦和門德爾松,你也見過的,這金斯波格我聽說過還真沒玩過。我給你講,尤其那低音的共鳴感,嘖嘖……”

  “哎,算了算了,走走,我彈給你聽聽。”

  卓楊知道蘭德是個鋼琴票友,而且是個欣賞門檻相當高的票友,雖然他只會聽不會彈。

  漢諾威是座音樂之城,幾乎每個市民都會搗鼓一兩樣樂器。卡爾·蘭德雖然不會擺弄,但他音樂的鑒賞能力卻很是不錯,尤其鋼琴,是騾子是馬他一聽就知道那不是驢。

  拉著蘭德來到樓上琴室的白色金斯波格大三角鋼琴邊,卓楊信手就是一曲,他最近肖邦玩得比較多。幾個強勁有力而又突兀的屬七和弦開篇之后,伴隨主旋律的便是一系列顆粒狀的小調和旋。當然,既然自己玩玩,是為了給蘭德炫耀音色,卓楊把節奏拉的比較舒緩,相當于慢練。

  “聽聽,怎么樣?你聽聽這幾個低音部和弦的音色……,怎么樣?我踩下踏板,你再聽聽,……怎么樣?”

  作為一個有點段位的鋼琴欣賞票友,瘋狗蘭德當然非常熟悉這首肖邦的,他屬于能在此曲悲愴之下看見磅礴和輝煌希望的那種層次。蘭德微微點了點頭,凝聽的同時表達了對鋼琴音色的贊賞。

  “我給你玩幾個泛音啊……,怎么樣?我的肖邦是不是有了點布魯斯的感覺,哈哈哈……,厲害吧?我牛逼大了……”

  “……”蘭德:“卓楊,你說這樣經典的名曲,大師們當年在譜寫的時候……,他們是先確定主旋律后,再將各種和旋揉碎搭配進去的,還是當初只需要主旋律?”

  “嗯……,我覺得,大師們在腦海中浮現這些經典的時候,一定是將配屬的和弦一起表現的,這應該是一個整體。”卓楊嘴上和蘭德聊著,手底下卻沒有停。

  “我甚至有時候覺得,許多主旋律其實是為了配合著和弦的表達,尤其是在行板的時候,你聽啊……”

  “如果我把左手和弦停掉,只表現樂曲的主旋律,你再聽啊……,你瞧,曲子還是這個曲子,但它又不是這支曲子了。”

  “其實樂章中沒有那么糾結,只有主旋律必定不成曲,和弦不影響曲調,但它決定樂章的生命。對于和弦的表達,必須能隨時拿來便用,信手轉換不能毫無準備。無論是低音、高音,無論是大調小調,無和弦不樂章!”

  卓楊侃侃而談,再扭頭看去時,卡爾·蘭德已然呆立而坐。

  進入爆發式情感宣泄的樂章B部,恢弘壯闊的英雄主義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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