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事,后金軍入關兵部尚書王洽倒了血霉被拿下昭獄問罪,右僉都御史梁廷棟卻在短短幾個月里連升三級當上了正二品大員,成為大明兵部尚書。
他見天子高興當場把劉侍郎報上的立功人員名單念了一遍。
奪取遵化的將領都是名不見經傳的邊角料,兵部官員對這些人沒有印象,皇帝也沒聽說過這些名字。
但是有一個人的名字吸引了崇禎,因為就在前幾天朝廷里流傳的段子里有這個名字。
那是鄭國昌帶著幾十級斬獲來到京師請罪,他讓家丁們把自己跟黃漢交往的那段佳話廣為傳播。
本來這些空口白話沒有說服力,但是配上含建奴白甲兵兩級的幾十后金軍首級就有了底氣。
一方大員體恤民情不辭勞苦去荒僻山村與民同樂,跟鄉野匹夫一起辭舊迎新無可指責,只不過這個時間點頗耐人尋味,鄭按察怎么就會有如此好運躲過了后金軍圍攻永平府城?
沒有人能夠說得清其中奧妙,況且那位總旗官真的感激鄭按察的知遇之恩,大過年的都沒有休息,帶著家丁奮勇殺敵砍了遠超過承諾的斬首數。
到此為止,那段佳話可謂完美收官,雖然透露出詭異,但是現如今一顆顆齜牙咧嘴的后金軍人頭就在兵部,如假包換的戰果所有人有目共睹,這件事還有什么可以指責呢?
最后鄭國昌沒有被袞袞諸公揪住不放,皇帝也法外開恩沒有追究他丟失永平府城的責任,鄭國昌依舊是大明正三品按察使。
皇帝好言寬慰鄭國昌,鼓勵他伺機帶領王師奪回永平府。
鄭國昌保舉的黃沂州父子有實打實的斬首功,朝廷當然會論功行賞,三天內就有了下文。
高官厚祿的鄭按察畢竟是封疆大吏,門生故吏何其多也!在京城的人脈毋庸置疑。
他有意提攜黃家,知道黃沂州父子局限于人馬太少只能夠小打小鬧,想著在京師附近收留一些營伍被打散的明軍騎兵。
很快鄭國昌得知有一部人馬就是專門收容失去建制的潰兵,他們被兵部派員收攏在良鄉附近駐扎,待遇基本上沒有,連一天吃三頓干的都勉強。
不是朝廷刻薄,而是力有不逮,成建制的營伍都拿不到糧餉,這些沒有了組織的大頭兵還能如何?
之所以兵部給糧食養著這些兵丁是因為前車之鑒,山西潰散的勤王軍一路劫掠逃回原籍,造成了惡劣影響,后果很嚴重,直接導致許多官老爺鋃鐺下獄。
如果這些被打散營伍的兵丁無人問津勢必引發這些人鋌而走險,再鬧出潰兵劫掠事件麻煩就大了。
雖然駐扎在良鄉的人馬成分復雜,但是大多數人都是邊軍精銳,曾經跟著滿桂作戰的騎兵也有十幾位,里面甚至有些是家主戰死后無枝可依的家丁戰士。
鄭國昌知道邊軍的戰斗力,他親自出城去安撫將士們,并且堂而皇之放出風聲要收些弓馬嫻熟的好漢做家丁。
文官大老爺要來軍中選家丁的消息讓苦哈哈的邊軍看到了出頭的希望,讓失去家主的家丁等來了機會,許多自認為騎射有兩下子的邊軍爭先恐后來接受選拔,曾經的家丁當然更加踴躍。
鄭國昌也沒敢多要,從三百余來應征的強壯騎兵中挑選了模樣忠厚,騎射成績突出的三十個大頭兵收做家丁。
但是他強調不是自己需要這么多騎兵做家丁,而是為了那段佳話投桃報李,替黃家收下這三十個騎士。
原來不是給文官大老爺當差,只不過是給一個千總去當家丁,有些人難免感到失望。
鄭國昌當然看到了這些武夫的心里變化,他沒有作過多解釋,讓家丁給每人發二十兩銀子作為安家費,并且告訴大家這都是他們的家主黃沂州父子出的銀子。
愿意拿上安家費的以后就是黃大人的家丁,不想跟著去永平府的人現在就可以走了,他們留下的名額馬上會有其他邊軍騎兵取代。
好不容易從幾百人中勝出得到了成為家丁的機會,外面虎視眈眈這個好機會的邊軍有上百人,被選上的騎兵舍不得放棄,都拿了銀子委托同鄉帶給家中父母或者妻兒,他們毅然決定去永平府跟著家主賣命。
鄭國昌不僅僅用了心思還下了本錢,又拉下老臉去吏部、兵部托關系,為兒子運作了一個不入流的小官。
他知道次子鄭孝文不是一個讀書的料,現在只弄了個監生功名。
在大明最高學府國子監讀書的監生有貢生和蔭生之分,前者是府、州、縣生員也就是秀才中成績或資格優異者入選,后者就是拼爹的結果。
連秀才都考不上靠祖蔭入監的兒子,要憑借讀書考中舉人,基本上是癡人說夢。
大明科考還是相對公平的,考秀才說不定還可以通過家世給縣尊施加壓力得到另眼相看,考舉人那可不是一般的難,托關系找門路基本上沒用,唯有靠自己熟讀四書五經的實力。
秀才只是士子而已,得中舉人才算鯉魚躍龍門成為了士大夫。科舉制度也是封建王朝給予老百姓出人頭地的希望所在,朝廷查處科考舞弊也相當嚴格。
況且參加鄉試考舉人功名的秀才、監生何其多也,錄取率有時達到百中取一二,如此吸引眼球的公開招考,不知被多少人盯著,想要舞弊談何容易。
鄭國昌自認為沒有這個能力讓次子走科舉正道成為士大夫,為了鄭家后繼有人,他決定另辟蹊徑,謀劃著讓兒子靠軍功上位。
現在機會來了,后金軍入寇,朝廷正是用人之時,一文不名的低級文官連升七八級已經不是神話,由一介布衣搖身一變成為將軍也有了先例。
老謀深算的鄭國昌決定為兒子運作,給鄭孝文謀求了一個從九品隨軍見習主簿的差事,就職營伍是黃沂州的把總,具體工作就是核算軍功、領發錢糧、起草文書往來等等。
他給兒子寫了書信,把自己的期望躍然紙上,囑咐鄭孝文聽從黃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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