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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生死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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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箭在空中飛著。

  歇斯底里怒不可遏的皇帝陛下麻龍,發了一通的火,試探了一些人,也做了應對的安排。

  眾多軍將們散去了,各自回不去了,準備連夜換防。

  卻有一個人被麻龍留了下來,就是馬上要換防到東門的劉闥子。

  麻龍留下劉闥子,自然有交代:“闥子,廿二日就是后天,夜間你一定要多多注意。”

  劉闥子是真的是一個老實人,哪怕他如今也殺人如麻,卻依舊是個老實人,口中驚訝問道:“陛下,難道廿二日夜里宋人真的要偷襲東門?”

  麻龍極為確信,卻又說道:“朕倒是希望那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沒有。”

  麻龍的話語說出了一種惆悵感,他似乎真的看透了一切,只需要一個真正的佐證了。

  也許甘奇就真的被麻龍看透了。

  廿二日夜,子時,灤州城東,伴著月色,若是離近了看,影影綽綽之間,真的人影不少。

  城頭上的巡邏之人,目不轉睛盯著城外去看,城頭上的篝火也比以往燃得更多,照出一片光亮。

  有人看了又看,確定了幾番,開口大喊:“敵襲,敵襲!”

  此時城外的人影終于清晰了,一隊騎兵蜂擁而來,到得城門不遠,便是齊聲大喊:“開門吶,開門開門,我們來了。”

  “怎么門還不打開啊?”

  “快把門打開,已經子時了!”

  城頭上的劉闥子今夜沒睡,早早就等著,此時先說了一句:“陛下果然料事如神!”

  隨后他接著大喊:“放箭,放箭!”

  城頭下也傳來喊聲:“誒,不要放箭,自己人自己人。”

  “不要放箭啊,自己人啊!”

  城頭上的人毫不理會,依舊攢射。

  城下之人一個個大驚失色,一邊打馬轉頭,一邊大呼小叫:“中計了中計了,快撤快撤……”

  騎兵蜂擁而來,又退潮而去,伴隨著大呼小叫,伴隨著各種叫罵。

  劉闥子在城頭上哈哈大笑起來:“陛下果然老謀深算,挫敗了敵人的陰謀,區區小計,也敢拿出來獻丑。”

  邊說著,劉闥子興高采烈往城頭而下,今日又打了勝仗,得趕緊去給皇帝陛下報捷,還要把今日之事說一說。

  城頭之下,五六百步之處,狄詠跟著甘奇也在城下,演了這么一出戲,狄詠看得也在笑,口中說道:“大哥,這羽箭徹底飛起來了。”

  “靜觀其變吧,讓將士們今夜都不要睡覺,看一看著羽箭到底怎么飛,又飛向了哪里。”甘奇笑著打馬回頭,事情已經做完了,就看這城內怎么發酵了。

  劉闥子奔到了皇宮之內,皇帝陛下麻龍也未眠,一直在等著東城的消息。

  劉闥子一沖進來,正準備報喜,就聽得麻龍用傷感的語氣說道:“事情朕已知曉了,你回去帶幾十個心腹之人過來,埋伏在左右。”

  “陛下這是要?”劉闥子問道。

  “不需要管,只去做就是。”

  劉闥子又飛奔回頭,把自己一幫子心腹帶入宮中,皇帝麻龍親自指揮安排,把幾十號人埋伏好。

  然后只聽麻龍低聲與劉闥子說道:“闥子,你親自走一趟,去把鄧鐘招來,就說朕有一番私密話語要與他說。”

  劉闥子就算再耿直,此時也明白了皇帝要做什么,卻也沉默不語,只管去做事。

  劉闥子飛身而去,麻龍開始進入了一種悲傷惆悵的情緒,自言自語:“鄧鐘啊鄧鐘,你自小跟著朕,做什么都沖在最前面,苦日子一起過了,卻是這福偏偏不能一起享。狄詠到底有什么魅力,給你許下了什么好處,讓你能拋棄弟兄們,讓你能背叛了朕?難道他大宋的官才是官?我大燕的官就不是官?”

  麻龍這算是徹底篤定了,他就等著今夜,看看宋人是不是真會來偷襲,是不是真的有人會在城內里應外合,這一點很重要。只要有了這一點,不是守東門的鄧鐘還能有誰?

  信是射給鄧鐘的,鄧鐘也守東門,敵人真的如約來了。

  不是鄧鐘,還能是誰?

  今日,就是鄧鐘的死期了,麻龍很傷心,很惆悵。麻龍心中也有些心軟之處,畢竟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扒皮抽骨就算了,滿門抄斬也沒有必要了,就把鄧鐘的幾個兒子殺了即可,祖宗十八代的墳墓也就不刨了。

  這算是皇帝陛下最后的恩典。

  劉闥子去請鄧鐘,道路熟悉非常,鄧鐘如今的駐防之處本就是劉闥子駐防的地方。

  其實鄧鐘也沒有睡覺,他心中的擔憂不必任何人少,許多事情,他仿佛有一種預感,夜里,東門那邊,果真打起來了。

  宋軍果然如約而至了。

  這是一個大問題。

  劉闥子來了:“鐘哥,陛下召你去,有私密話語要說。”

  鄧鐘眉頭早已凝結起來了,問道:“闥子,宋軍今夜果真偷襲東門了?”

  劉闥子點著頭:“嗯,他們還以為真的有人會給他們開門的,就這么騎著馬大喇喇沖過來了,長梯都沒有帶一具。還拼命喊著叫我開門,我便是一通攢射,射得他們是哭爹喊娘就逃了。哈哈……又打勝了一仗!”

  鄧鐘連忙又問:“闥子,你與我實話實說,你覺得城中到底誰是奸細?那封信到底是給誰的?”

  “我不敢說,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鄧鐘又道:“我跟你說,我一直在思前想后,宋人肯定是把箭矢射錯地方了,把信送錯地方了,我在東門南邊,沈黑子在東門北邊,我真不是奸細,他們應該是準備把信送給沈黑子的,卻不小心送到我這里了。肯定是這樣,也唯有這么解釋才能解釋得通。”

  劉闥子不置可否,他也是真不懂,卻有些心急,說道:“鐘哥,陛下在等你呢,你這番話拿去與陛下說吧。”

  鄧鐘似乎還在思慮,身形一頓,擺擺手:“不對,也不對,若是沈黑子,他今夜就在南門附近,這么好的機會,他應該就已經動手了,不對不對,也不是沈黑子。”

  劉闥子又道:“鐘哥,要不咱們先進宮見了陛下再說?”

  鄧鐘似乎有些高度緊張,人還陷在自己的思維里,手擺了擺:“不行,讓我先想一想,若是沒有想明白,我見了陛下也不知道說什么……”

  劉闥子真急了,又道:“鐘哥,你若是不快點去見,陛下等久了,說不定還真以為你有二心呢!”

  “陛下已經覺得我有二心了,我若是不能把事情弄明白,就這么去了,必然要出問題。”鄧鐘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他越發著急起來,腦中不斷去想。

  劉闥子聽得鄧鐘這么一語,連忙說道:“鐘哥這是哪里話,陛下怎么可能疑你?”

  鄧鐘忽然激動了起來,大聲說道:“劉闥子,你與我說實話,陛下是不是懷疑我是奸細?陛下這么半夜叫我入宮,卻又不叫其他人,還讓你親自來叫,陛下是不是以為我就是奸細?”

  劉闥子連忙擠出一個笑臉,說道:“鐘哥,你可別疑神疑鬼了,陛下就是有秘密的事情要與你商議,讓我來叫你,只是因為我剛好入宮報捷,所以湊巧了。”

  鄧鐘忽然身形一彈,人連連后退好幾步,與劉闥子保持了距離,又道:“劉闥子,你是個老實人,你可別騙我。我跟你說,沈黑子說得對,他也不是奸細,我也不是奸細,那封信,就是宋人的離間之計,你信不信我?”

  劉闥子點點頭:“我自然是信鐘哥你的。”

  “不對,陛下信你,所以讓你去守東門,陛下信你,所以讓你來召我去,你卻不信我!”鄧鐘又后退幾步,抬手一指:“你們,你們是不是要殺我?”

  劉闥子滿頭是汗,連忙說道:“鐘哥,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你不信我,你還不信陛下嗎?”

  “劉闥子,你是個老實人,對不對,你沒有想殺我,對不對?陛下也沒有疑我,對不對?”鄧鐘此時一遍一遍發問,神經緊繃,敏感非常,這種事情,動輒身家性命,他是那個最心虛的人,此時更心虛不已,他陡然間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謹慎非常,如履薄冰。

  “陛下沒有疑你!”劉闥子,努力用一個老實人的老實模樣,去說一句謊話。

  “陛下其實早已疑我了,否則就不會把我從東門調走。”鄧鐘有自己的感受,有自己的猜想。

  劉闥子實在沒有辦法了,這差事眼看就辦不成了,他厲聲說道:“鐘哥,不若是不去便罷了,我回宮去復命就是。你也不想想,今日你若不去,這奸細,不是你,也是你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你們果然都覺得我是奸細,白天我到處去見人,想大家幫我弄明白這件事,卻沒有一個人敢見我。你們都懷疑我,你們……”鄧鐘此時腳步不退了,反倒往前走,手已握在刀柄之上。

  實際情況倒也不是完全如他所說,白天的時候鄧鐘是真的到處去見人了,想讓大家都幫忙調查此事,洗脫他的嫌疑。但并非所有人都沒有見他,至少沈黑子是見了他的,也表達了對他的信任,還想盡辦法幫他出謀劃策去洗脫嫌疑。

  所以當鄧鐘懷疑沈黑子的時候,又自己找到了理由去排除了沈黑子的嫌疑。也是這個理由站得住腳,如果真是沈黑子,此時東門應該已經就被打開了。

  “鐘哥,鐘哥,你冷靜一些,陛下又不是什么不講道理的人,你只需要見得陛下,把你的道理說與陛下聽,陛下又豈能不相信你?你隨我去見了陛下,疑慮自然就打消了。”劉闥子這算是用盡了所有的頭腦來勸鄧鐘進宮了。他之前也沒有想到這件事這么難辦,皇帝麻龍也沒有想到此時鄧鐘會不進宮去見他。

  鄧鐘連連擺手:“我不去,我去了肯定沒命,你們都以為我就是奸細,你們都懷疑我,你們都在大哥面前進讒言,說完的壞話,沒有一個人幫我說話。你們都想我死!”

  “鐘哥,沒人想你死啊,都想你能擺脫嫌疑。”

  鄧鐘哪里還管得這些,開口大喊:“來人,來人吶。”

  房外立馬沖進來了一小隊軍漢,領頭的空中問道:“將軍有何吩咐?”

  鄧鐘往劉闥子一指,說道:“把他拿下,他就是奸細,先把他捉了,稍后我送到陛下那里去!”

  軍漢們哪里還等,先是散開把劉闥子一圍,幾個人一擁而上,把劉闥子摁在地上。

  劉闥子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鄧鐘,你要造反嗎?你要造反是嗎?還說奸細不是你,你現在做的就是奸細做的事情。你快把我放開,你把我放開了,我就信了你,我到陛下那里去幫你說情,我幫你說。”

  “堵住,把他嘴巴堵住,綁起來。”鄧鐘手抬在空中指,卻是這手也顫抖不已,他連下一步怎么做都沒有打算好,但是把劉闥子抓了,這已經就是往絕路上走了。

  劉闥子被綁在一旁,嘴巴堵得嚴嚴實實。

  一眾軍漢大眼瞪小眼,站著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這是鄧鐘內心里的自問,走上絕路了,這是走上絕路了。

  人人都知道城內有奸細,是狄詠當初埋在城內的伏筆,是狄詠安排的奸細。但是滿城之軍將,不論大小,在狄詠走之前,人人都與他吃過飯了,人人都與他有過一番詳談。鄧鐘也不例外,但是當時鄧鐘真的沒有與狄詠有過什么密謀之事。當時也誰會想狄詠會叛國而去,這大燕國都是狄詠一手建立的,誰會想狄詠會叛國?

  當時每個與狄詠吃飯的人,甚至都還覺得與有榮焉。

  奸細,肯定有。

  但是鄧鐘,真的不是奸細。鄧鐘自己知道,他不是奸細!

  怎么辦?

  如今似乎人人都覺得他鄧鐘是奸細了,連皇帝都這么覺得了,連皇帝都派人來了,動殺心了。就如當初皇帝要殺狄詠一樣。

  難道?狄軍師,狄相公,壓根就沒有想過叛國?

  難道?是皇帝陛下為了權力,想把狄軍師直接殺死?

  就如今日這般,忽然下手殺人?

  是啊,這大燕國都是狄軍師一造出來的,當時狄軍師哪怕是想自己當皇帝也不難,所以陛下才要殺他?

  鄧鐘一通胡思亂想,又晃了晃腦袋,這個時候想這些還有什么用?狄軍師差點都沒命了,僥幸才逃脫的。

  現在輪到自己了?

  怎么辦?

  鄧鐘六神無主,腳步亂竄。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連忙說道:“快快快,快去把沈黑子……沈將軍請來,就說我有急事要見他,生死攸關,叫他快來!”

  鄧鐘本想自己去見沈黑子,但是回頭一想,自己還是不離開軍營為好,在自己軍營里,安全才有保障。但是又怕沈黑子不愿意來,又喊道:“若是沈將軍托詞不來,你們就說我鄧鐘求他來,求他來救命吶!”

  “哦,是,是,小人這就去,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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