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昊十年,帝烈王于帝丘城駕崩,享年三十一歲。
風光大葬后,群臣一致推舉王宮總管帝厲為新王,厲避嫌退之。
群臣不肯,再進,厲以德望不足為由,再退。
群臣三進,厲終嘆曰,天授其命,不敢違,乃稱王。
同年,王子蒼發兵于煥之郡,聯合二代煥公煥飛起兵討伐,后兵敗于帝丘城邑之下,帝蒼自盡,二代煥公被俘。
時間如白駒過隙,從父親帝烈與兄長死亡那天開始,帝梧便幽居深宮,整日與壁畫為伍,不再踏出房間一步。
隨著一年年過去,一個個特殊的符文被創出,這些符文遠比民間流行的記敘符號更加精細,更容易記憶,也更具有辨識度。
特別是新王帝厲十分重視此事,這些符號一旦創出,就會被迅速傳至民間,供人們學習運用。
漸漸地,這些符號有了一個統一的名稱:文字。
隨著越來越多的文字被創出,文明的地基也被打得愈發牢固,之前文明偏移的后患也緩緩消弭著,恢復了曾經的太平。
在方昊看來,每一個文字的出現都仿佛一枚鐵錘,敲擊在位面的地基上,將位面錘煉得更加堅實。
只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文字被創出,冥冥中的防護卻在日益削弱,距離位面徹底暴露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方昊沒有制止這一切,身為天道,他明白這些是自己遲早要面臨的挑戰。
位面的防護破碎帶來的危機只是小兒科,真正致命的,卻是位面一統后隨之而來的大融合現象。
要是連現在這個點困難都渡不過,又怎么迎接將來的位面融合呢?
如今,文明的程度每日都在提升,等到文字徹底融入文明體系的那一刻,位面還會晉升一次。
到了那時,即使再迎接位面融合,方昊也有一戰之力了吧?
總之,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帝梧的房屋外,道天正靜靜立于塵封的大門前。
距離帝烈駕崩已經過去十年,每一年的這一天,道天都會來到帝梧的房門外默默等待。
他無比希望有一天,帝梧可以走出房門,接受自己。
可惜,這個愿望一直未曾如愿。
為此,知道這一規律的帝厲特意安排了人來值守,這一天除了送飯的侍女,不許任何人靠近此處,打擾兩人。
十年的時光,沒有在道天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依然保持著青年的容貌,豐神俊朗,如神祇般超然。
只是,此時的他卻怔怔的望著眼前未曾開過一次的房門,眼中浮現出一絲倔強。
“十年了啊……”
道天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帝梧,你知道這十年,我都做什么了嗎?”
道天坐在帝梧的房門前,自顧自的開口,“這十年,我走遍了蒼昊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蒼梧山脈、蒼茫海、甚至看到了世界的盡頭……”
“我曾飛上九天,見到了傳說中的神靈,神靈也愿與我交朋友,我還見到了許多一輩子無法見到的奇景。”
“甚至,我還在蒼茫海找到了一座島嶼,一座千萬年來,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島嶼!”
“神靈告訴我,我需要‘忘情’,可是我卻無法理解究竟如何去‘忘’,于是,我干脆在那處島嶼上建立了一座宮殿。”
道天說著,目光中泛起了溫柔,“只等哪一天你愿意理我了,我就將你接到那里,那里一點不輸給王宮,你不是喜歡宮殿嗎?我愿將天下最奢華的宮殿送給你……”
“不僅如此,”道天憧憬道,“我還救助了許多被拋棄的孩童,把他們接到島上,將我的‘道’傳給他們……”
“從此以后,王公貴族算什么?在我的‘道’面前,不過一群觳觫之流罷了!”
說到這里,道天的眼中漸漸浮現一抹戾氣,“帝烈為何阻止我與你相見?不就是認為我配不上你嗎,我偏要建造一座凌駕于他之上的存在!讓他明白,我并沒有配不上你,甚至,現在的我比他還要高貴!”
道天高聲說著,此時的他氣息遠比十年前更加強大,甚至已經達到了位面能夠容納的頂峰,“帝梧,就算你不肯見我,我也會永遠的等下去,一直等到你愿意見我為止!”
道天一坐就是一夜,直至第二天的早上,他眼中那股熱切才慢慢逝去,他站起身,剛準備離開,可是卻聽到房內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
“唉……”
道天猛然回頭,露出狂喜之色,“帝梧,十年了,你終于肯對我開口了嗎?”
房間內,一個輕柔的女聲傳來,帶著一絲無奈,“道天,你為什么要見我?憑你如今的力量和地位,還有什么樣的女人得不到呢?”
“可是我只想得到你!”
道天厲聲道,他伸出手指,狠狠戳著自己的胸口,“我究竟哪里不好,我們明明從小一起長大,如果說之前你認為我配不上你也就罷了,但是現在,連神靈都要和我平起平坐,我究竟有哪一點配不上你!”
說出這句話之后,道天突然一愣,頓時苦笑起來,“是我失態了,只是十年前的事情,我始終無法釋懷。”
房間內卻再次陷入了沉默,這一次,無論道天如何開口,房間內再沒有絲毫聲音傳出。
不知過了多久,道天終于放棄了。
他緩緩轉身準備離開,可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帶著一絲乞求的問道,“這么多年的午夜夢回,我總是夢到我們當初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幕,你是否還記得,當年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道天露出追憶之色,“你問我,‘一人擁一山而遁入世外,究竟該用何種記敘方式去表達’,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只是一直都沒有答案。”
“仙。”
房門內,那個輕柔的聲音終于回應道,“‘一人擁一山而遁入世外,是為仙’,那是個‘仙’字……”
“仙嗎?我喜歡這個字。”
聞言,道天終于露出釋懷的笑容,他迅速轉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只是,道天永遠也不會知曉,僅一墻之隔的屋內,那斑駁的墻壁上,寫滿了‘仙’字。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熟悉但卻陌生的名字……
吳一。
時間又過了五年,自從五年前的那一次,道天再也沒有找過帝梧。
直至這一天的深夜,帝梧破天荒的走出了房門,走出了這座關了自己十五年的房間。
她赤著腳,一步步爬上王宮最高的建筑,默默看向頭頂那一輪銀月,又看向洛水河的盡頭,蒼梧山麓的位置。
如水銀般清冷的月色下,一陣夜風襲來,帝梧捋了捋吹亂的發絲,露出一張瓷娃娃般面孔。
整整十五年,時間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時間,到了。”
突然,帝梧低聲喃喃,她仰起小臉,露出一抹恬靜的笑容,旋即輕輕閉上眼睛。
接著,位面重重一顫!
第二次文明晉升,終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