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蘭恩提出的這兩個問題，克萊恩教授思索了下，然后笑道：“這兩個問題，班納瑞教授您是不是已經有對應的方案了？”
蘭恩點點頭，告訴他：
“現在我們在一定領域，比如煉金研究上應用的專家系統，并不適合成為機械人的核心，因為它針對的領域過于狹窄，而且缺乏通用性。”
“在我看來，要搞清楚如何實現一個智慧核心，或者說人工智能，我們首先要弄清楚它的定義：到底什么才是人工智能？”
“‘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計算機程序？‘與人類思考方式相近’的計算機程序？‘與人類行為相似’的計算機程序？‘會學習’的計算機程序？還是‘根據對環境的感知，做出合理的行動，并獲得最大收益’的計算機程序？”
“這是人們常見的五種看法。”
喝了口飲料，蘭恩繼續給克萊恩教授解釋道：
“其中，我認為首先第二種特別不可取，雖然人工智能的設計，能夠從生物機理中獲取靈感，但是它與大腦的工作原理，差別必然非常巨大。將它與生物大腦類比，會給它賦予一些神奇的光環，這是危險的描述。奧術師們要求人工智能無法給予的東西，會導致這個領域的寒冬。”
“第一種看法，揭示的是大眾看待智能程序的視角，直觀易懂，但是太過主觀性，不利于奧術討論。第三種是目前學界的主流看法，也是一種實用主義的定義，但是缺乏周密的邏輯。第四種反應的，是一種將來的技術趨勢，雖然有些狹隘，但是最有未來精神。第五種，則是偏教科書式的定義，均衡、全面、偏重實證。”
克萊恩教授的筆，在記錄本上刷刷的記著。
這時候他些微有些后悔，應該帶上一個記者們常用的錄音器過來，將班納瑞教授的話錄下來。用紙筆記錄的話，總是會因為速度問題，損失一些細節。
他聽見對面的班納瑞教授，繼續講述道：
“接下來的路線，我還是建議從生物學上獲取一些靈感，對于生物思維和學習方式的分析，有助于規劃符合要求的智能系統。”
“另外，精靈們那批生物學領域的奧術師們，最近正準備對線蟲大腦進行繪圖，分析所有神經元的聯結結構。我建議你去求助下，然后對他們發表的成果進行分層處理，應該會有收獲。”
“至于第二個問題，最近的一篇小說里，我寫了機械人三定律，但是，”說到這里，蘭恩笑了笑，“我并不認為它是具有現實奧術意義的定律，它更偏向于藝術。”
“當機械人，或者說人工智能的思想復雜度，超乎人類想象時候，若要確保他們不會反叛，只能從我們自己的文明層次上下手。對文明本身層次的提高，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途徑。”
“當然，這個過程中，沖擊一定會有。”
克萊恩嗯了一聲，他對此很是贊同。因為，對于這些情況，這個研究領域的奧術師們早有討論。
而關于人工智慧，到底會對社會造成什么影響，奧術師們也分析和猜想了許多年，這并不是什么太過新奇的理論。
不過班納瑞教授分析問題的角度，還是很有特色。這趟過來銀河實驗室交流，可以說是收獲巨大。
想了想，克萊恩教授繼續問蘭恩：
“班納瑞教授，對于人工智慧到底應該以什么形態出現，您是否有相應的看法。”
“當然。”
蘭恩說道，對于這個他做過功課，并進行了足夠的思考。
“我傾向于，因為對比效應，人們更喜歡外形不像人的人工智能。比起可愛智能的家具，大家不會喜歡比起人類來，處處缺陷的機械人。至少很長一些年內會是這樣。”
對于這一點，克萊恩奧術師只是在記錄本上記下，沒有發表意見。
蘭恩將方向擴展開來，繼續說道：
“由此可以推斷出，在未來，那些簡單的，高度流程化的工作終將被人工智慧取代，例如司機、普通會計、低端藥劑師、窗口服務人員。因為人工智能相比人類，除了精確之外，關鍵還不知疲憊。”
“在未來可能大家在選擇職業的時候，一個重要的維度就是思考這份工作相對于計算機，智慧生物是否有獨一無二的優勢。”
“例如相對于計算機，我們獨一無二的優勢是有感情，有道德，有想象力。因此，相關的職業在未來應該還會保有競爭力，包括人性化的服務，藝術創作、教育、產品經理、架構師等。”
“不過這個過程中，必然會有很多行業和人受到沖擊，社會會承受一定的轉型隱痛。當然，相對于其它種類的社會變革，它會非常輕柔。”
克萊恩教授輕輕說了一句古老的詩歌。
由于會議室里很安靜，蘭恩聽了出來，那是“河底沉沒的小船仰頭望著，水面上百舸爭流；枯萎的梧桐前面，是茂盛的森林”。
蘭恩聽懂了，于是他也輕輕嘆了口氣。
“閣下，您的報文！”
莫什·丹尼爾風風火火的來到第一實驗大廳門口，沖著里面的蘭恩喊道。
“哦？我看看。”蘭恩將手上的板子交給旁邊的研究人員，扯下手套走到門口，在莫什手里接過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請速到斯塔恩德。范內瓦·布什。”
老師發來的魔力報文？
蘭恩不怠慢，立刻回到旁邊的更衣室，脫下身上的白色研究長袍，對莫什說道：“莫什，麻煩你開車帶我去機場，我要盡快買票，趕到斯塔恩德。”
“遵命，閣下。”
告訴莫什不用隨行去斯塔恩德，蘭恩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行裝，來到地下車庫。
莫什已經在車庫里，檢查好了車輛狀態，等待著蘭恩。
坐到副駕駛的位置，蘭恩拽過安全帶系在身上。車子的魔力蒸汽引擎早已經預熱完畢，輕響著帶動魔力車駛向實驗室外面的道路。
十字路口工人們正在安裝紅綠燈，協會頒布了更加完善的交通規則，已經準備在世界上施行。
不知道這次，范內瓦老師是因為什么事情，將自己召喚到斯塔恩德。
蘭恩想著。
前方的朝陽正在升起，將道路上的車輛行人和兩旁的建筑、行道樹，照射的明媚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