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重華至天闕,吾道求仙樂逍遙。
山川峻嶺之上,一巨大的紫色葫蘆,周身吞吐著紫色的云彩,在天際之中劃過一條紫色的線條。
葫蘆之上不斷傳出歌謠來,葫蘆速度極快,一日便行千里,一身道袍的朱孝玉,慵懶的坐在葫蘆上,時不時的喝上一兩口。
“當真乃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朱孝玉臉色有些發紅的喃喃自語。
從半步多出來,他就仿佛換了個人似的,一路喝酒,駕馭著紫羅鈴光明正大的從空中飛過,絲毫不遮掩。
導致西秦至南楚的百姓們,能看到空中一枚巨大的葫蘆飛過,紛紛跪拜,口呼仙人或是求保佑的。
“看路程,再有半天就到云夢澤了,不如在此歇息片刻?”
朱孝玉喃喃自語道。
看了眼下方的群山,驀然間看到一座小鎮,想著要不要下去?
畢竟自己現在可是有事在身!
這么下去歇息?
好像不太好吧?
“勞逸集合,勞逸結合!”
朱孝玉笑的跟一朵菊花似的,臉上還泛著酒紅色,顯而有些醉酒了。
“葫蘆,下去。”
紫羅鈴當即往下飆去,速度極快,半空中,紫羅鈴的體型不斷的縮小,待下降至山林上空,葫蘆已然消失,朱孝玉整個人仰躺式的掉入山林中。
砰砰啪啪 樹枝被折斷的聲音不斷傳出,灌木叢里,朱孝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頭上,身上,全是樹葉灌木叢荊棘之類的植物。
“哎呀,你這葫蘆!差點沒被你摔死!”
朱孝玉拿著手上的紫羅鈴開口說道,光輝一閃,紫羅鈴直接消失不見,仿佛絲毫不愿意理會朱孝玉一般。
“唉,還好道爺我皮糙肉厚的。”
朱孝玉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植物,喃喃低語道。
這葫蘆變化得太快,若不是這樹木接住了自己,恐怕就要摔成肉醬了。
看了眼掉下來的窟窿,搖了搖頭,晃晃悠悠的走著,只覺得眼前的樹木仿佛有無數棵一樣,虛虛幻幻的。
“這樹真多。”
朱孝玉笑呵呵的說道。
三步并作兩步,跨越而出,速度極快,即使醉的搖搖晃晃,也不能沒了風度。
“累了,歇會。”
一座山石旁,朱孝玉背靠山石,逐漸閉目,此時正值正午,日頭正曬著慌,鼾聲逐漸的起來了。
恐怕列御寇自己都沒想到,朱孝玉會喝醉,然后還在半路不務正業的偷懶去了,要是知道了,恐怕會直接過來抽這家伙吧。
睡姿奇葩,抱著山石。
“大朗,今天砍了多少?”
另一片山林中,一名中年樵夫,看著不遠處正在捆綁柴火年輕后身笑道,從懷里掏出半張黑餅子吃上。
“上百捆。”
名為大朗的后生費力的用藤蔓將柴火捆綁好,扎結實,拍了拍手看著中年樵夫說道。
坐在一棵樹下,從懷里拿出半張完全黑的大餅,一邊拿著一個水壺。
“大朗啊,年紀也不小了,就沒考慮過成家的事情?”
中年樵夫坐到大朗旁邊,看著大朗笑道。
對于這個鄰居家的孩子,他還是挺欣賞的,不僅力氣大的嚇人,每天跟自己上山砍柴,都能帶上百捆回去,是自己兩倍的量啊!
“哪家姑娘愿意跟我啊?王叔你就別取笑我了!
過幾天就是王剩蛋的百日宴了,我不得抓把勁,給我這個小侄子弄個撥浪鼓玩玩。”
大朗看著王叔笑道。
自幼父母雙亡的他,也是靠著左鄰右舍們的接濟,才能活下來,有了力氣以后,跟著王叔上山砍柴賣給鎮里面的貴族老爺們,或者去幫貴族老爺們收農作物。
日子雖苦,但他過的也很是充實。
“唉,要是沒有你妹妹拖累,每日上百捆,兩三年,你就能買下自己的地,安心娶個媳婦渡過后半生了,唉。”
王叔嘆息一聲說道。
大朗也是苦命人,膝下還有個妹妹,自幼體弱多病,連累了大朗。
“王叔說笑了,二妹跟我相依為命,我怎能舍下她呢。”
大朗笑笑說道,他知道王叔沒有壞心思,也沒往心里去。
二妹是他僅存的一個至親了!他怎樣都不會放棄的。
“你們也是苦命的娃。”
王叔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說道,將手中的大餅吃完,喝了口水潤喉,拿起自己的砍刀朝著自己砍伐的區域走去。
他也幫助不了太多,畢竟自己還有三個兒女要養活,一家吃飯,全靠自己了。
“待會我來給你弄兩個大家伙,爭取多賺點。”
大朗將大餅吃完,看著王叔的背影說道。
彎腰撿起自己的砍刀,朝著更邊緣處走去。
山林多虎豹,對于樵夫而言,手上有一把砍刀,遇到什么危險,都能應付。
“我記得這邊的果子也該成熟了,正好,摘點回去給二妹解饞。”
大朗喃喃自語道,走出沒多遠,綠葉之間,通紅的果子,散發著誘人的清香,爬上樹,將果子摘下,放在懷里。
大朗臉上掛著笑容,靠山吃山,山上有什么,什么能吃的,他多半都明白,這種水果可謂是秋季最好的水果了。
“王叔,你快過來,這邊有野兒果,還挺多的,快來摘一些。”
大朗笑著喊道。
“哎,來了。”
正在彎腰撿柴的王叔聞言抬頭,忍不住搖了搖頭。
發現了好東西,大家伙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自己,而不會選擇分享。
但大朗不一樣,他發現什么好東西,都很樂意跟別人分享,從前一起砍柴的人很多,但慢慢的,就只有他跟大朗每日一起來砍柴了。
拿著黑布,朝著大朗走去,看著鮮紅的野兒果,手心大小,看樣子都熟透了,看著大朗在上面不斷的采摘,笑道。
“好家伙,這么大一棵野兒果樹,還沒被人發現,真是撞大運了啊。”
“是勒,王叔你接好,我搖樹了!”
大朗笑的很開心,腳踩著樹枝,用力的搖晃了起來。
忙活了許久,二人打包好了鼓鼓囊囊的野兒果。
“唉,可惜了,袋子不夠大,只能明日再來全部采摘回去了。”王叔看著還剩大半的野兒果嘆息說道。
野兒果可是附近山林的好東西,拿去鎮里賣給大戶人家,能不換的不少錢呢。
非常的受歡迎,每年的秋季,上山的人,都會尋找野兒果,然后拿回去售賣。
“哎!那邊怎么有個人在躺著啊?!”
正準備下樹的大朗,看到不遠處的山石旁,躺著一個人,不禁開口說道。
“人?”
王叔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皺眉起來,這么多年了,在山里什么怪事沒見過,這無緣無故的出現一個人?
莫不是遇上什么山精鬼怪了吧?
如此想著,正準備喊住大朗,那小子已經下樹跑過去了。
“大朗,這荒郊野外的,怎會無端端的出現一個人呢?快走吧,莫要招惹這些東西。”
王叔走到山石旁,看著不斷查看著躺著的那人的大朗說道。
“王叔,這人好像喝醉了,不管他的話,到晚上,野狼出來了,恐怕這人活不過去的。”
大朗看著王叔說道,沒管王叔說的怕招惹一些山林里的精怪之類的東西。
那些東西他也遇到過,但心里并不怎么恐懼。
“這......”
王叔猶豫起來了。
他活了四十多年了,眼光還是有的,看著躺著的那人,很是年輕,但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他看不懂,反正只覺得比鎮里那些貴族們穿的料子還要好。
“罷了,惹上就惹上吧。”
王叔無奈嘆息一聲,也不忍看到一條人命就這樣死在自己眼前啊。
“王叔,你答應了!?”
大朗站了起來,看著王叔驚喜的說道。
“能帶去鎮里,不過先說好,三不帶入家門之中,免得給家人招災。”
王叔點了點頭,看著大朗告誡道。
三不帶入家門,山里墳墓旁的東西,不帶,山里撿到的衣服或者別的東西,不帶!
山里成精的野獸,打死不帶入家門。
三不帶,是靠山吃山的山民們,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最好的不招惹山里東西的方法。
“好勒。”
大朗點了點頭,抓住朱孝玉的手臂,就將其背了起來。
夕陽西下,柴火堆上,一名道人熟睡著,而柴火堆前后,則是兩個漢子費力的用肩膀挑著兩根巨大的木頭。
細看下去,這柴火堆,少說也有一百二三十捆,重量怕不會下于五百斤,兩個平凡的山民,就這樣背了回去。
大朗整個額頭上青筋暴起,渾身的汗水不斷滴落,而前面的王叔,雖然也很累,但卻是輕松多了,畢竟重量都在后面大朗的身上。
“這大朗又打回了這么多柴火!”
“這力氣可真大啊,若是武家子,怕是能跟山里的虎豹打上一場了吧!”
“聽說他們兩個人上山,從來不會遇到野獸,傳言大朗可是大力神下凡,野獸都不敢招惹的!”
“真的假的?”
“誰知道,聽說的反正,這家伙力氣很大,那是出了名的。”
王叔跟大朗走出山林,進入居住區之后,路過的百姓,紛紛說道,要不是在竊竊私語,就是在交頭接耳的交流著。
很多人圍觀二人走過,但眼光沒多少驚奇奇怪之意,已經習慣了。
一聲悶響聲,這柴火堆便放了下來,飛濺起好高一片塵埃。
“宋管家,這是今日的柴火。”
王叔看著一名打扮的貴氣一些的中年男人說道。
賊眉鼠眼的宋管家看了眼柴火堆,摸著自己的小胡須點了點頭:“不錯,量足。”
對這兩個人的柴火堆感到很滿意,從懷里掏出錢袋子,拿出二十多枚造型較大一些的刀幣,遞給王叔。
“小王啊,這是今日的工錢,五日內,咱家不需要柴火了。”
宋管家看著王叔說道。
“好勒。”王叔接過錢,一天的辛勞,都有回報了,看著宋管家說道:“您慢走,不送了。”
扭頭看著大朗將那人背在背上,無視來般柴火的宋家下人,走到大朗旁邊。
“小王啊,叔叔托你的福,每天的柴火都能賣出去,這是今天的工錢,二十七枚。”
王叔將手上的刀幣展示給大朗看。
“行,我拿十枚,剩下的那些,勞煩王叔給二妹買一些藥材,剩下的,給嬸子還有幾個孩子買點小吃的。”
大朗空出一只手來,拿著自己的十枚刀幣,將剩下的托付給王叔,讓他幫忙買點東西。
本應該拿二十枚的他,很明白王叔家比自己家更困難,畢竟人家孩子多,能幫則幫,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道理,他很明白。
“唉,這恩情啊,這輩子是還不上了,只能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才能還上恩情了。”
王叔苦笑道,老來得子,奈何自己已經不年輕了。
“說什么呢王叔,好好的,等剩蛋長大了,你就能享受天倫之樂了,別說什么做牛做馬,當年沒有你們肯接納我們兄妹,我們早已經餓死了,這恩情,這輩子都報不完的。”
大朗搖頭說道。
“王叔,我先走了,得趕回家給二妹做飯去了,明兒見。”
“大朗,三不帶!”
王叔看著大朗揮手的背影,握緊手中的刀幣,背著裝滿野兒果的包裹,朝著客棧走去,晚點兒再給他們兄妹送過去。
“回來了。”
“多注意身體啊!”
大朗一路憨笑著跟鄰居們的老爺爺老奶奶們點頭打招呼,大家都很是熱情。
“二妹,我回來了。”
大朗推開自家院門,朝著屋里呦呵道,將背上的朱孝玉放在門口,三不帶,他明白的,先是回了自己屋,拿著席子,讓朱孝玉躺在上面。
雖然三不帶入家門,他不在乎,但還是相信的,畢竟家里還有妹妹在。
收拾好朱孝玉,才走入主屋,老舊木床上,一名滿臉蒼白,穿著麻花衣服的女子,含笑看著走進來的大朗。
“別動,今兒個摘了點果子,給你洗洗再吃。”
大朗喝了一口水,看著自己二妹笑道。
少女臉上呈現出病態一般的蒼白,整個屋子里彌漫著藥味,將果子遞給二妹說道。
“大哥,你歇著會兒。”
二妹看著大朗說道。
身上的肌膚很是雪白,臉蛋也不錯,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不然也能成為附近十里八鄉媒婆們踏破門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