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后重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為它意味著你要先把廢墟清理掉,然后才能重新蓋新的建筑。
要先經歷痛苦,才能獲得新生。
任小粟帶頭將死去的同伴安葬,原本他想給這些人一一刻碑的,可后來他發現,這群土匪有些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如果沒有任小粟建立這個聚居群體,恐怕這些人死后便會被人遺忘。
他從收納空間里面取出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任小粟遞給楊小槿時說道:“登記一下活著的人吧,這就是我們以后的花名冊了。”
一支正規軍,最先有的就應該是花名冊,它意味著每個人都會被記載下來,也意味著這名冊上的每個人,都被認可。
不過當楊小槿開始記錄的時候她就有點頭疼了,這些土匪竟然不讓她記本名,而是讓記外號,老鼠、烏鴉、土坑、臭雞蛋……
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人啊!
楊小槿耐心說道:“這個花名冊是要記本名的,而且你們這外號也……”
金嵐樂呵呵笑道:“大嫂你就給他們記外號吧,你點名的時候要是喊他們本名,他們自己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大家都是土匪嘛,土匪就是叫外號的呀。”
楊小槿想了想笑道:“行!”
然而就在這時,負責帶隊處理廢墟的許金元,忽然走來對任小粟說道:“大哥,廢墟下面發現了一個東西。”
任小粟看向許金元手中的東西,竟然一個衛星電話!
眼見這衛星電話都已經碎了,他好奇問許金元:“這是在哪找到的?”
“就是在我們那座磚房的廢墟下面,藏在床鋪底下,”許金元說道:“一個屋里的鋪子有二十人,我回想了一下那張床鋪是一個叫做老刁的土匪睡的。”
“這老刁人呢?”任小粟說道:“把他喊來問話。”
“他死了,”許金元說道:“所以我才偷偷來問大哥您,怎么辦。”
任小粟皺起眉頭來,衛星電話這玩意肯定不是土匪能擁有的,這衛星電話的主人必然是通過它與外界的財團聯系,匯報信息。
只是不知道這衛星電話聯系的是哪家財團?
慶氏?還是宗氏?
都有可能。
這兩家財團對河谷地區都覬覦已久,指不定安插了多少線人。
“先不要聲張,萬一不是老刁兄弟的,這事傳出去就壞了他死后的名聲了,”任小粟說道:“這衛星電話也可能是別人的。”
這時候任小粟甚至懷疑這電話是許金元的,他在88壁壘看過一本偵探,里講,兇殺案的目擊者、發現者,百分之四十多就是真兇。
不過任小粟沒有聲張,讓許金元繼續去干活了。
楊小槿走來問道:“怎么了?”
“這地方怕是不能呆了,”任小粟說道:“等咱們回去接了顏六元他們,就往西北方向走走,找到一個隱匿點的地方再重新安家,這里的情況怕是已經被泄露出了,若是慶氏還好,但要是宗氏曾在這里安插過棋子,那宗氏軍隊席卷過來的時候咱們可抵擋不住。”
“嗯,”楊小槿認同這個看法,她并不覺得任小粟小心謹慎一點有什么錯。
宗氏打土匪之所以頭疼,是因為土匪四處流竄,如果他們在這里定居,那宗氏對他們還是非常容易的,所以任小粟就想要進山重新找一個新的安居點。
當天晚上的時候,金嵐去找任小粟,結果走到跟前就聽到任小粟和楊小槿低聲說道:“北方匪患害我們死了兄弟,我這邊已經聯系了老許,下周他就要帶隊來到這里,屆時我們一起清算北方土匪!”
金嵐是個大嘴巴,他知道這事,基本等于整個聚居地所有人都知道了。
任小粟看向金嵐:“你找我什么事?”
“嗷嗷,”呆滯的金嵐回過神來:“兄弟們想問您……我把要問的事給忘了!”
“那你回去想好了再來,”任小粟沒好氣的說道。
等金嵐回去之后,關于明天許顯楚會帶隊過來的消息就傳開了。
土匪們一聽全都愣住了,所有人都吵鬧著討論,說許爺帶來的肯定是178壁壘的人,他們這些土匪的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給大哥任小粟丟臉!
災后重建的日子,很平淡,不會有人總是沉湎在悲傷與痛苦之中,日子還要繼續。
金嵐等人干活比以前更加賣力了,大家都還惦記著那些摩托車呢。
就在三天之后的半夜凌晨,等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竟有一個人影悄悄摸出了聚居地。
聚居地里并不安靜,土匪們的呼嚕聲此起彼伏。
這人將要離開聚居地的時候,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聚居地,眼神似乎有些留戀,但他掙扎了一分鐘后還是繼續向北跑去,他要離開這里北上了!
然而還沒跑兩步,這人影便看到任小粟笑吟吟的坐在一處陰影里看著他。
任小粟樂呵呵笑道:“原來是你啊,你外號叫什么來著,老鼠?”
那個叫老鼠的土匪當場便跪下了:“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你是誰家的人?”任小粟好奇道。
老鼠小聲說道:“原本在北方定遠山土匪窩里,是定遠山山寨首領讓來達板山的,后來就跟著達板山的土匪來這了,不過他背后也還有別人。”
“你倒是挺老實,啥都交代,”任小粟嘆息道。
老鼠有點著急:“我也不想走的,只是就算我留下來,以后定遠山的人把我是內奸的消息傳出來,我也活不下去。”
這就是內奸的尷尬之處,錯誤的開始,導致錯誤的結束,這些天老鼠也動心了,想在這里好好過日子,可他能留下來嗎?到時候恐怕兩邊都不會放過他。
“那個東西是你的?”任小粟問道,但他沒提什么東西:“你帶著那個干嘛?”
老鼠說道:“那衛星電話是早先首領發的,用來傳遞消息。”
任小粟點點頭,這就對上了。
可自己該如何處置這個老鼠?放他走?任小粟沒那么好心。
但想到這些天來相處的時光,任小粟又有點惆悵。
任小粟輕聲說道:“你若不走、不背叛,日后事發我可能也不會拿你怎么樣,許金元以前也是來當內奸的,但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老鼠,來世再一起當土匪吧,這一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