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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陰陽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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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書房內,太子元恂跪于元宏案前。元宏冷面如霜,斥道:“朕素來教育爾等需‘兄友弟恭’,如今你還未及開府攝政,行事便如此張狂,朕如何信你日后可善待于弟妹,又如何將這江山社稷交托于你?”

  元恂身為長子,又受了太子印璽,元宏對其自幼便寄以厚望,更是另眼相看。只是這太子恂因先太皇太后馮氏之寵溺,自幼便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只其所為無一人敢告于皇帝知曉。

  今次因高嬪難產,元宏方知元恂前日所作所為,故而震怒十分。

  元恂見元宏震怒,只得俯身叩首,請罪道:“兒子自知有錯,望阿耶饒恕。”

  元宏肅色道:“爾等兄弟姊妹,同根而生,一源而出,分形連氣,理應相互友愛,彼此善待。”

  看了一眼元恂,元宏又接著道:“爾等兄弟皆身系我大魏國運,若得兄弟齊心,國運必隆。人生在世,較之君臣、父子,爾等兄弟自幼食則同案、學則連業,故而更顯親近才是。”

  元恂心內厭惡,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只得連連點頭,道:“兒子謹記阿耶之言,定當與眾弟妹終生相依,親睦而處。”

  元宏只當元恂為初犯,又見他此刻似有悔悟之心,便緩了語氣,道:“孝悌為仁之本,為君者必要以此為訓。今日你既已知錯,便回勵材苑,罰抄論語.理讀五十篇,以儆效尤。”

  元恂心內恨恨,卻不得不應了下來,如此方才被元宏示意起了身。

  元恂出了御書房,滿面慍色。眾內侍亦不敢近前相勸,只尾隨其身后而行。

  待行至御花園,卻見貴嬪夫人李氏攜了近婢環丹迎面而來。

  元恂今日因受了皇帝訓責,本不欲與李氏照面,卻不料李氏徑直迎了上來。元恂無奈,只得近前草草行了個常禮,正欲離去,但聞李氏詢道:“太子,今日怎有興致于園中散步?”

  元恂冷冷道:“方才面見阿耶,此刻只是途經園中罷了。”

  李氏見其一臉不悅,又語氣冷冷,心內便知定是皇帝因元恪兄妹之事斥責了太子,于是不動聲色,道:“吾就知道,太子素來勤勉,此刻正為太師受學之際,又怎會無故流連園中。”

  瞄了一眼元恂,見其一臉不屑,李氏接著微笑道:“過了芒種,太子便要與左右孺子大婚,雖說吾人微言輕,無力為太子張羅,然吾自于宮內教授蕎兒為人婦之道,亦算是為太子盡一份心力。”

  元恂因見過左右孺子之像,自是為鄭蕎美貌所動。那日見元恪所佩荷包之上繡了鄭蕎之名,又因索而不得,故而動怒。方才聽聞李氏之言,才知鄭蕎竟居于李氏宮內,忽的興奮起來,道:“夫人是言,吾之右孺子現下里居于夫人宮中?”

  李氏點了點頭,微笑道:“是呢,蕎兒入宮來陪伴其姑母鄭嬪生產,故而與吾一宮而居。”

  元恂聞言,便來了精神,急急道:“此女可如畫像一般?”

  李氏聽其如此言,心內冷哼一聲,面上卻笑意盈盈,道:“畫像豈能傳神?蕎兒雖非傾國傾城之顏,卻亦算得上花顏月貌,且彈得一手好琴,亦能詩會唱,與太子那自是天作之合。”

  元恂本值青春之年,聽李氏言罷,更是心癢難搔。

  見元恂如此神情,李氏心內暗喜,接著道:“蕎兒平日里于吾宮中或撫琴淺唱,或勤于女紅,甚是乖巧伶俐。”

  看了一眼元恂,李氏淺笑道:“蕎兒喜琴,近日來時常往倚德苑尋昭儀請教琴藝。昭儀最喜聞琴瑟和鳴,便時常令蕎兒與二皇子合奏共鳴。”

  元恂聞言,當下沉了臉,道:“琴與瑟豈是尋常男女可合奏之器!”

  李氏見狀,心知話已起效,便故意道:“雖說二皇子尚未及舞勺之年,然蕎兒卻是陛下欽定之右孺子,如此二皇子與蕎兒琴瑟和鳴確有不妥。只是…”

  見李氏欲言又止,元恂不悅道:“夫人有話直說,吾最不喜人如此。”

  李氏輕嘆一口氣,道:“太子切莫動氣,如今昭儀盛寵正隆,縱是知其所為欠妥,吾等又能如何?”

  元恂本就因元恪兄妹之事受了責罰,此時又聞李氏如此言,心中之火便被挑起。元恂冷哼一聲,道:“吾是太子,國之儲君,便是皇后,亦讓吾三分。阿耶后宮人眾,她又豈能圣寵不衰?得罪了吾,日后自有她好看!”

  言之者為惡,聞之者行易亂。

  咸陽王元禧入了御書房。待向元宏行罷禮,元禧開口道:“清明將近,因今歲陛下與皇后皆居于平城皇宮,臣請陛下示下,清明祭祖,陛下作何打算?”

  元宏招招手,示意元禧坐于自己身旁。待元禧坐定,元宏方開口道:“朕這幾日亦在思忖此事,朕與二弟果是至親兄弟。”

  將手中朱筆置于筆架之上,元宏繼續道:“新都在建,遷都事宜雖定,然人心未穩。朕此時若北歸祭祖,恐平城舊貴元老再行阻撓之舉,遷都之事便要前功盡棄。”

  元禧點了點頭,道:“陛下所慮甚是!北人戀故難遷,陛下頒旨遷都已半年有余,然南遷之人,只不足三成。”

  元宏聞元禧之言,沉默不語。

  元宏與元禧既為君臣,又是兄弟。元禧心知自己務必要想出萬全之策,方不辜負皇帝待自己親近之情。

  元禧見元宏久不出聲,便開了口:“若太子可替陛下回鄉祭祖,此困惑豈非迎刃而解?”

  元宏聞言,猶豫道:“子恂雖為太子,卻從未涉足朝堂之事。加之帝陵分散多處,不知其能否勝任。”

  元禧堅定地點了點頭,對元宏道:“太子可由太師與太傅陪同,一應祭祀事宜、禮節便可由他二人從旁指點,加之皇叔亦在平城舊宮,斷不會出錯。”

  元宏雖心中仍覺猶豫,卻再無其他良策,于是點了點頭道:“如此你便著手安排吧,祭罷祖,務必速速歸來,以免誤了新婚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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