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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古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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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細碎而下,寄宿于她的眼中。

  一瞬間讓人微微一怔,才讓段立崢想起最重要的問題。

  “朱瑛,你選的是哪一藝?”

  是的,朱鸞的對手已定,但她選擇的六藝種類依舊是個謎。

  會試擂臺只有兩個。不是按照六藝的種類而分。

  考生同種類兩兩隨機配對,但不是按照六藝順序上場。

  按照某位娘娘的話來說,總是看一種比,觀眾們也是會膩的嘛。

  這一場是書道對決,下一場上來的兩位可能就是棋道。

  在那位娘娘改良的規則中,為了營造神秘感,在開場前的唱名中,只報上場的順序和對手,卻不會說明考生比試的種類。

  比什么,就只有被叫到的兩人知道。

  其他人也不知道。段立崢也不知道。

  在圍觀者的嬉笑怒罵之中,不少都是在嘲諷這一次不能跳舞,那個身無長物混跡男人群里的徽州女人該如何是好。

  周圍的污言穢語拋在腦后,但少年心中難解憂慮。

  無他,因為這名少女上一次的舞,實在是太驚艷了。

  那是真的好看啊。

  現在想起那份震撼依舊殘留他心。

  當然段立崢并不知道朱鸞上一次的舞蹈是趕鴨子上架。

  趕鴨子上架的原因還是因為他。

  在段立崢看來,如果這一次能選舞,這名少女一定能如上一次在徽州時那樣,征服所有人。

  她的舞就是有這樣的力量。

  但今時今日這條路被封死了。

  這就是那位皇后的目的。

  可惡至極但不得不承認手段過人,上位者這般不要臉面其實就接近無敵。

  朱鸞看了一眼發問的段立崢沒有說話,少年抿緊嘴唇。

  “選了什么不能告訴我嗎?”

  這聲音簡直有些委屈了。

  “不是這樣。”朱鸞笑了笑,“主要是我選了什么不由我自己。”

  她抬頭再次看向半山腰。

  這是真話。

  現在可知她和宋懷竹選的六藝一樣,但到底是真撞上了……還是強行一樣,這就不為人知了。

  她的選擇在某些人的眼里并不重要。

  鄉試時,她沒選舞,最后變成舞,因為段二公子選的是舞。

  那么今天呢?

  山野間響起洪亮的鐘聲,原本嘈雜的聲音一靜,所有舉子的出場順序和擂臺賽的對手都已經決定。

  朱鸞看向身邊的段立崢,段立崢的對手是登州的一位舉子,并非首榜的舉子。

  中規中矩的一個結果。

  “你選的是?”

  段立崢對于自己的對手似乎漠不關心,看向朱鸞回答道。

  “是棋。”

  “是嗎?”朱鸞莞爾一笑,沒想到當年鄉試時她沒選成的方向卻成為了段立崢的方向。

  如果鄉試時他那么選,也許當時設局的人就不用費心改她的志愿了。

  段立崢和他兄長一般是天后娘娘理想中的“全才。”

  棋么……

  朱鸞目光微凝。

  和他的兄長一樣的選擇。

  當年段浩初在鄉試時選擇的六藝,就是棋。

  段浩初六藝皆精,但其中最為擅長的是樂和棋,當年在鄉試的時候選的是棋,會試的時候選的是樂。

  從剛剛熱情觀眾的解說中,就有段氏兄弟棋道天下無雙,這下徽州第一公子穩贏的言論。

  朱鸞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被和段立崢同時叫到名字面色蒼白的舉子。

  如果不是會試,此時這位也許就選擇退賽了。

  徽州第一公子的勝利在望,只不過……

  朱鸞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她知道她終將遇上他。

  那位滿是謎團的澹州解元,那位從未露過真容的年輕宗師。

  連天策會的獻藝都用一句話打發了。

  看上去簡直像是沒有七情六欲。

  六藝和文試其他的科目不同,所謂藝術,必須灌輸自己的情感。

  否則就無法打動人心。

  朱鸞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所以她實在是很難想象那個淡薄的人表演六藝會是什么樣的。

他會選擇什么  就在兩人說話間,開場的鑼聲響起。

  在圍觀者的吶喊助威之中,大周文試最后一天,六藝,終于開始了。

  第一個報到名字的兩位考生一左一右走上了兩個高臺。

  而就在這個時候,禮官報出了此場擂臺的主題。

  此為禮。

  不愧是會試,看來這順序安排也是有名堂的。

  開局為禮,實為正途。

  兩位舉子也實實切切展現出了大周禮樂的底蘊。

  身處不同高臺,但兩位考生都是從前王時代的儀禮開始,總體的動作中規中矩。

  正所謂“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經禮則《周禮》也,威儀則《儀禮》也。

  古禮紛雜,正是有前王時代大公整理,后人才有系統學習的機會,所以后人習禮,皆從儀禮開始,一舉一動,莫敢擅專。

  舉子歷經磨難而來,都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

  儀禮步驟雖多,但依舊一絲不亂,配合著古樂,看上去古意盎然。

  但不知為何,總有點……

  “沒有變化。”

  段立崢聽著身邊少女的聲音,倏然回頭。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直白地說出這樣的意見的人。

  即便所有人觀眾都為這繁瑣的禮節昏昏欲睡,卻沒人能說出來。

  因為所謂禮,就是不能改變的東西。

  越古老越被人尊崇。

  比如在不少讀書人眼中,商禮就比現在的周禮尊貴,而已經近乎滅絕的夏禮更是尊上加尊。

  “你個小丫頭懂什么!”果不其然,朱鸞話音剛落,身邊就有上年紀的考生大聲斥責。

  “居然敢懷疑傳統,大言不慚!”

  “是啊,看不懂古禮還詆毀……”

  朱鸞周圍噓聲漸起,不少舉子尤其是年紀較大的夫子級人物的目光變得極為不善。

  “三代不同禮。”

  然而就在這充滿敵意的眼神里,朱鸞卻視若罔聞。

  朱鸞看向段立崢靜靜開口,“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禮。”

  如果越古老的禮法越尊貴,那么她根本無法站在這里。

  因為那些禮法不允許她這樣的人存在。

  少女的眼前浮現那個深夜站在欄桿前眺望遠方女子的背影。

  “禮是這個世界規范。”

  她靜靜說道。

  “我在這里,這個世界的規則就終將改變。”

  “一切將與時俱進。”

  她的聲音與她腦海中那個女子的聲音重合。

  “一切,終將改變。”

  周圍嘈雜頓起,但隨之而來的還有驚叫聲打斷男人們的憤怒之聲。

  因為就在朱鸞的話音落下,兩位考生的禮進行到中段之時,其中一位考生的動作倏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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