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正沒想到他會在十多年后聽到如此具有沖擊性的事實。
“你干了什么?”許鳳娘目光如電,聞言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猛回頭看向方不正,
看著他的眼神此時此刻和看死人已經沒有什么分別了。
公主的十五歲生辰當然一開始是在皇宮慶祝的。
但當年皇宮的及笄宴結束后,朱鸞就在天后娘娘的特許下來到了紅袖招,參加了他們這些下屬精心準備的第二場生辰宴。
當晚眾人酒醉之后,自然是都歇在了紅袖招。
現在想起來,公主專用的那間內室,只有上三絕的三人能進去。
許鳳娘當時也喝了不少,只記得她和青巖當時不知是為了什么事,曾經出去了半個時辰。
“你干了什么?”許鳳娘逼視著方不正。
“你這絕對是干了什么吧?”
看著許鳳娘懷疑的眼神,方不正簡直有苦說不出。
他一個普通人自然不可能把公主一個修行者怎么樣,更何況那還是十五歲就快登極巔峰的修行者……
但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當時看上去睡的那么熟的少女居然醒著。
看著坐在上首笑瞇瞇的少女,想起他當時做下的事,方不正內心冷汗涔涔。
天爺,這懲罰來的也太晚了吧。
醒著卻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的確……也是那個人能做出來的。
雖然用天后娘娘曾經說過的話來說,方不正此時非常想去死一死,但一個事實的確擺在了他的面前。
方不正擦干了額頭的冷汗,整肅衣冠,單膝觸地。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和剛才的慌亂判若兩人,專注的讓人無法忽視。
“您回來了,”方不正輕聲道,“我的殿下。”
許鳳娘也站起來,在方不正身邊,單膝觸地。
朱鸞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方不正面前,微微俯下身,朝他伸出手。
就像是他當年眾叛親離之時,她朝他伸出的手。
“不正,回到我的身邊吧。”少女的身影在方不正眼前重合,化作今生稚嫩潔白的手掌。
不是歸來,不是命令,不是請求,而是他要回到她的身邊。
方不正有些粗糙的大手覆上朱鸞的手心。
盛鸞七絕。
書絕歸位。
王金子神情復雜地看著從密室中并肩走出的三人。
以前是四人。
“金子,”朱鸞朝一直負責在外屋看守的王金子伸出手,“辛苦了。”
王金子看了一眼方不正和許鳳娘,呼出了一口氣。
“確定了?”
方不正點了點頭。
“那我就沒什么疑問了。”王金子道。
連上三絕都確認了,眼前這少女的身份已經無需任何懷疑。
就算有再多的謠言,如果連上三絕都能認錯,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認對了。
王金子單膝觸地,仰視著朱鸞道,“殿……”
“等下,”朱鸞食指貼了貼嘴唇,“剛剛我和不正他們說好了,以后要叫我小姐。”
“小……姐……”王金子有些怔楞。
不過以眼前這少女的身份,的確是應該叫小姐。
十年過去了,他的主子的年紀怎么還越變越小了呢……
王金子腦子里有一瞬間的混亂,但還是配合的重復道,“小姐。”
這就是盛鸞七絕里第六位,凡事最配合的王金子。
“嗯嗯,”朱鸞點頭,隨后四處張望了一下,“我的堂哥和未婚夫他們被安排上哪一層的包廂了?”
正要站起身的王金子趔趄了一下。
看來不管到哪他遲早是要跌的。
身形也有些搖晃的方不正往王金子的那個方向一歪反而正好扶住了他。
“未婚夫?”許鳳娘深吸了一口氣,她這一路上的確注意到有很多少年同行,但她一直聽朱鸞以師兄等稱號稱呼,也沒仔細詢問這個人今生的人際關系……
果然應該問一下……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公主曾經的未婚夫段浩初不在這里。
而且段大人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未婚夫了。
等等……
許鳳娘心頭一跳。
她的確聽過朱鸞叫其中兩名少年師兄,但還有三名少年漏了出來……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一位……
可是……那一位是……不會吧……
許鳳娘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難以置信地看向朱鸞。
“你的未婚夫換人了么?”
朱鸞點頭。
“換了一個。”
快一年過去了,朱鸞已經適應了這個身份,反正遲早是要知道。
朱鸞還沒忘記當初在暮云樓,曾經對她和段立崢出手的,當今皇后的爪牙。
這也是一樁麻煩事。
朱鸞的語氣自然,而眼前三名下屬的神情就沒那么自然了。
不要把換人說的如此自然啊……
“是哪位?”許鳳娘遲疑地問道,“不會是段家的……”
“是,”朱鸞點頭,“是弟弟的那一位。”
公主重生一次,未婚夫從哥哥變成了弟弟。
這真的是……
“可喜可賀啊,”王金子機械地拍著手,“小姐這次準備成親嗎?”
“再說吧,”朱鸞道,“這件事還沒定下來呢。”
“那就還是延遲一些比較好……”方不正在旁邊緩緩說道。
他還沒有從公主歸來的消息中緩過神來,就聽見了如此消息,曾經的盛鸞軍軍師甚至一時沒反應過來。
許鳳娘看了他一眼。
朱鸞等人一邊交談,一邊朝段立崢等人所在的包廂走去。
“婚約這件事還是挺麻煩的。”朱鸞看著臉色不太好的下屬們笑了笑道 的確挺麻煩的,現在盛鸞軍等人聽到她要成親簡直就頭皮發麻。
方不正和許鳳娘在密室中已經聽朱鸞講述過當初公主在成親三天前發生的事。
朱鸞與當初和晉陽公主講述時一般,將那個夜晚發生的事細細道來。
心痛與震驚紛至沓來,各種情緒混在一起,許鳳娘和方不正此時都沒有整理好心情。
“朱瑛,你終于來了。”
小廝打開包廂門,坐在桌邊的少年們朝門口看了過來。
段立崢微笑著喚道,正想繼續開口,卻發現有三道審視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包廂的氣溫不知為何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