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著段立崢復雜的眼神,朱鸞搖搖晃晃站起身。
“久等了。”她輕聲道。
“不久,”段立崢看著她搖頭,“你是我見過破境最快的修行者。”
那是你沒見過她更快的時候。晉陽公主心道。
當年……不……就是今年。
那一息聚氣,一步融合,一劍儀天的場景給她留下了永久的心里陰影。
晉陽公主望著天空,像是在祭奠她和她那皇姐僅僅存在了不到半年的境界差。
為什么之前沒有趁機好好欺負她呢,晉陽公主不禁后悔不已。
“所以說她現在到底是個什么境界?”大槐樹下洪山瞪著眼問道。
防御大陣已經完全粉碎,陣師正滿頭大汗重新布陣。
正因如此,大槐樹下的少年們得以更清晰地感受到朱鸞的氣息。
“理論上來說是化元初境。”年華藏面無表情地說道,“但……”
“也要有人信才行。”李文曜淡淡接道。
這倒是大實話。
那樣的氣息是化元初境,誰會相信啊?洪山扶額。
“所以保守起見,還是要把她當成化元中期比較合適對吧?”洪山嘆了口氣。
從化元境開始修行界就不存在越階破境的前例了。
鬼知道這女人是個什么情況。
“有區別嗎?”年華藏眼神冰冷地看著臺上的兩人。
“哎?”洪山睜大眼睛,這……
“的確沒有。”李文曜有些不忍地閉了閉眼睛,聲音中有著嘆息。
不管她是初境中期甚至是巔峰,只要她還是化元。
她就沒有和那個人一戰的力量。
兩人終于相對而立,而其中一人經歷了這么大的變動,就在眾人以為他們兩人至少還要再寒暄兩句時,段立崢已經再次舉劍。
林間剛剛平息下的風再次盤旋而起,發出可怕的嘯聲。
濃郁的夜色里,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寒月劍煥發出明銳肅殺的劍光,一瞬間真仿佛有如一輪冷月升起。
“這個起手式是……”大槐樹下洪山驚叫出聲。
段立崢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快到臺邊的考官驚恐地睜大眼睛,只來得及大聲喊道。
“段、段公子!你等、等一下!”
“嗯?”
宛如一陣風暴襲過,青石地面全部裂了個粉碎,可怕的裂痕一直延伸到朱鸞身前三尺才停止。
但即便在這樣狂暴的劍法下,考官吼完后,只聽段立崢疑惑地嗯了一聲,臺上的風暴瞬間消泯。
說停就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唯有地上的裂痕提醒著眾人那一劍的可怖。
臺下的修行者們目露震驚,這般精純至極的劍法還能如此收放自如……
這還是人嗎?
段立崢收劍靜立,偏頭看著考官,“怎么了?”
考官情急之下吼出那句話,卻也沒想到他真能說停就停,此時面對段立崢打量的眼神神色不免有些尷尬。
畢竟剛剛質問他們為什么不打的是他,現在讓人家停的也是他。
但考官也沒辦法,剛剛段立崢那劍起勢就如斯恐怖,現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不能讓他施展出來。
“段公子,”考官看了眼臺邊滿頭大汗的陣師,“防御陣尚未修復,還需要等一下。”
考官看了眼低頭看著地上裂痕的少女和外圍烏泱泱的觀眾,嘴里苦澀。
別的對戰也就算了,這場對戰如果沒有防御陣,風險太大了,但怎么還偏偏遇上那么會拆陣的人!
“哦,這樣,”段立崢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的朱鸞,面無表情道,“那就修吧。”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但卻給人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考官抹了一把額頭淌下來的汗,紫陽書院的陣師更是拼盡全力趕修。
“喂……你們有沒有覺得二郎有點不對勁?”大槐樹下洪山抖了抖。
一旁的年華藏和李文曜沉默不語,但神情愈發凝重。
紫陽書院的陣師們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力,在一刻鐘之后重新筑起了大陣。比起初始的要薄弱了不少,但所有陣師嚴陣以待不斷維護著,總之可以再次開始對戰了。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朱鸞一直閉目調息鞏固境界,而段立崢握著劍不知在看向何方。
兩人沒有再對話。
演武臺上彌漫著詭異的沉默。
不知是不是受這兩人的感染,觀戰的眾人也一片死寂。
這場對戰實在是一波三折。
而不斷產生的波折也給這場決戰蒙上了一層令人心悸的陰影。
隨著時間流逝,山林間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段公子,可……”看著陣師們打手勢,考官正想告訴段立崢,卻只見閉目調息的朱鸞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而站在對面的段立崢一直看著她,握劍的手緊了三分。
這兩人比誰都清楚大陣的修復情況,居然是一直觀察著四周。
已經無須旁人多說,考官深吸一口氣,迅速往臺邊退去,而他剛剛退到陣后,后腳還沒有著地,演武臺就響起驚天動地的撕裂聲!
太快了!
考官和臺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握緊劍的下一秒,段立崢就動了!
空氣被撕裂,眾人只來得及看見一道殘影,少年的身影就倏然而至,身法快,劍更快。
雪亮的劍光是冷冷的月色,穿破黑暗刺向朱鸞心口!
寒月破空而至,隨后,遇上赤子。
在破境化元后,朱鸞終于來得及接住段立崢的劍。
雖然真元遠不能及,但她對劍氣的感知速度異常的快,這劍法她不熟無法提前預料劍路,但通過預估還是預先找準了方位。
咣的一聲巨響。
兩把絕世名劍在今天第一次相交。
那一瞬間爆發出的明亮劍光勝過萬千煙火,明銳的讓人窒息。
演武臺上掀起巨大的氣浪!
然而在下一刻,兩把劍如同相斥一般迅速分離,伴隨著可怕的碎裂聲,少女的身影飄掠急退。
劍光消泯。
眾人定睛看去,只有段立崢一人面無表情地執劍站在高臺中央。
而朱鸞一退再退,腳步顫抖著,無法站穩,直至退至防御大陣前,背抵著被她之前撞斷一半的欄桿,才勉強穩住身形。
少女的臉白的宛如沒有染墨的宣紙。
一聲悶哼,血水從朱鸞的唇邊溢出,再次被劍意重傷。
傷至肺腑。
然而不等她調息,臺上再次響起凄厲的嘯聲。
段立崢的劍已經再次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