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銀甲衛和府兵瞪大眼睛。
弓手再次拉弓。
羽箭在空中發出尖利的嘯聲。
隨后再次在那人的身前落下，如同被什么看不見的屏障給阻擋了一樣。
“這是……”
刀槍不入。
大雨滂沱，水霧迷離，世界停滯，突然出現的神秘高手。
此情此景，看上去分外可怖。
銀甲衛統領感覺涼意從頭泛到腳。這是傳說中只有宗師才能做到的事……
難道……
就在此時，車廂邊一直一動不動的黑甲衛中體型最高的一個突然動了。
如戰神般站立的男子倏然睜開雙眼，抓起插在地上的一根長矛運力一擲！
長矛如同銀色的流星高速劃過天際朝黑衣人飛去！
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長矛穿過了原本好像存在的屏障。黑衣人一個閃身，矛尖擦著他的肩膀而過。
“老關，如何？”木校尉問道。
“不是宗師。”力大無窮的黑甲衛低聲說道。
“是嗎？”
“至少從手感上不像，”那個被喚作老關的漢子大名叫做關雷，搓了搓手掌，甕聲甕氣道。
木校尉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銀甲衛統領聽到也松了口氣。
而蹲在更遠處的樹杈子上的朱鸞和段立崢也松了口氣。
“好了，要到你了，快換衣服吧。”兩人并肩蹲在樹上，同時呼出一口氣后，朱鸞推了推身邊的少年。
段立崢臉上神情復雜，看著塞到手上的黑衣，“真的要換嗎？”
“不然呢？”一旁的少女睨了他一眼。
“像上次一樣只蒙面不行嗎？”段立崢尚想掙扎。
然而身邊的少女已經解開了外衫的衣襟。
段立崢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
隨后認命地扒下身上濕透的長袍，套上這個女子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黑衣。
而身邊的少女換的比他更快，只聽簌簌響了幾聲，她就已經換好站了起來，段立崢用眼角的余光側目看去，只見她已經干脆利索地束好長發，用黑色的面巾裹住臉龐，只露出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
段立崢看了一眼又立刻將頭轉了回去，學著她的樣子蒙面束發。
身上的黑衣散發出皂莢的香味。
“給你。”一刻鐘之前，段立崢瞥了一眼不遠處換上黑衣的宋懷竹，又看著遞到手上的整套行頭心情復雜。
雖然知道她有空間法器，但一下變出來三套也實在……
這個女人一天到晚都在謀劃著什么？
段立崢冷眼旁觀。她從始至終所有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個信息。
那就是……熟練。
在繼鄉試中溜出號舍、偷換試卷后、真元壓制后。在這個女子的主導下，他們終于走上了明搶的道路。
段立崢覺得自己回到神都真的可能沒臉見師尊了。
他居然在文試結束的晚上，穿上如此不成體統的打扮，要去主動攻擊大周官兵。
好吧……雖然一開始是他自己淌進渾水的。
但事到如今讓他一人在一旁旁觀也難以接受。
看著樹下已經打扮成黑衣人和府兵交上手的宋懷竹，段立崢的心中獲得了一絲安慰。
畢竟堂堂一介宗師都在下面當打手呢。
如果將來事情敗露了，他還能和師尊解釋他是在和宗師并肩作戰。
也許師尊會因為這個把他從大牢里撈出來。
“換好了。”段立崢道。
“嗯，”朱鸞點頭，“那就按照之前說的分頭行動。”
說完她轉身就準備離開。
“你不叮囑我嗎？”這時少年平靜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朱鸞回過頭，段立崢對她笑了笑。
之前宋懷竹離開的時候，朱鸞叮囑了兩句話。
“不要下殺手。”
“你的話動手方面只有一個地方要注意……就是記得壓制一下境界。”
男人點了點頭飛身而下。
段立崢都記得很清楚。
朱鸞停下腳步，看著雨水從少年的額角流下，少年的眼神清亮，讓她想起眼神黑亮純澈的小鹿。
“不是我不叮囑你。”她笑了笑。
只是我明白。
她見過他的劍，他手中的劍沒有血氣。
“你不會下殺手的。”她輕聲道。
段立崢和她還有宋懷竹是不同的。
起碼現在還是不同的。
段立崢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何，即便此時渾身濕透，他卻覺得心情好了起來。
此時樹下宋懷竹已經被府兵們團團圍住，段立崢不經意地低頭，正好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府兵飛了出去。
一直赤手空拳的宋懷竹從腰間拔出了一個長長的物事。
段立崢眉頭一緊，“朱瑛，宋公子他拔刀了！”
在神都的經歷讓他知道宗師拔刀是很可怕的事。有可能下一秒整個楊樹林就會流血漂櫓。
沒想到蹲在樹上不知道在腳上綁什么少女頭也不回地問道，“他刀出鞘了沒有？”
段立崢一愣，定睛一看，卻發現宋懷竹雖然拔刀，但手中長刀卻沒有出鞘，像是根棍子似的被他拎在手里。
段立崢沒看清他怎么動作，就又有一個府兵飛了出去。
“沒出鞘。”段立崢道。
“那就沒事。”朱鸞道，語氣篤定，隨后拍拍手站了起來。
段立崢哦了一聲，沉默了下來。
府兵明顯不敵，即便大量的兵士堆上去，但人群中宋懷竹依舊游刃有余。面對這樣的對手，男子依舊認真，刀槍四面八方而來，他動作行云流水絲毫不亂。
平素以他的境界可以直接震開的對手，現如今他卻選擇只動用很少的真氣，全部用招式一一化解。
而其中的精妙在大雨傾盆下段立崢也只能體會一二。
宋懷竹一步步前進，府兵們一個個倒下。段立崢粗粗望去，每人大多是骨折和脫臼。
連血都沒見到幾分。
偶然飆出的血花反都是府兵因為太緊張誤傷了同伴。
眼前的景象不像是對戰，倒像是在拿著棍子在打柿子。
段立崢也不知為何會有如此離奇的聯想。
就在此時，雨簾中銀光一閃。
銀甲衛們上了。
總共二十名銀甲衛，十名執盾圍在車廂邊擺出了防御陣型，十名執戟朝宋懷竹包圍而去。
而之前擲出長矛的關雷也拔起了另一根長矛握在掌中。
段立崢拔下插在樹干上的一枝羽箭，回頭看了朱鸞一眼。
一個府兵飛出，圍著宋懷竹的人群現出一個缺口。
關雷舉起了手上的長矛。
朱鸞看著段立崢，面巾里露出的雙眼彎了彎。
段立崢回過頭。
長矛刺穿空氣劃出凄厲的嘯聲。
段立崢從樹上飛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