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刺客都死了。
無論境界，無論多寡。
但只有他們活了下來。
劉夫子眼神復雜地看著個頭只到他胸口的少女。
他可不認為他們能活下來是因為他們比其他的刺客更加英勇，懂得明哲保身。
眼前的女子顯然沒有回答的意思，但劉夫子一直平靜地凝視著她。
“怎么會，”朱鸞笑了笑，“不過大叔，你們本來也不是想來殺我的吧？”
“不，”劉夫子靜靜道，“我們是來殺你的。”
他接到的命令就是以殺這個女子的覺悟去試探她，逼出她的所有底牌。
“你們不是，”但沒想到聽到他如此說，眼前少女的臉上還是不甚在意的樣子。
“起碼不是因為我和你們有什么深仇大恨，”朱鸞臉上的笑意不變，上下打量著他身后的五人。
不知為何劉夫子感到這女子的目光中居然有些贊許和欣慰。
“這樣啊，徽州有六個人了啊……”再然后他聽見這女子小聲嘟囔著。
這都什么跟什么？
劉夫子無法理解。
“好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是要現在還是等之后？”眼前的女子轉身看了一眼滿臉不耐煩的師兄，“我的師父還在等我過去。”
劉夫子感覺自己完全跟不上這個女子的想法，又從心底隱秘的猜測被拉回之前那個離譜的承諾。
老人嘆了口氣。
“我們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也成功不了。”劉夫子凝視著朱鸞，“我們現在可殺不了你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朱、九、小、姐。”
說完不等朱鸞回應，劉夫子的唇湊上竹哨，發出一聲高亢的哨聲。
馬車邊的護衛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馬車四面的木板突然啪的一聲巨響飛散開來！
車頂掀開，眾人才發現，居然還有一個黑衣人坐在馬車里！
“什么時候……”衛勇瞠目結舌看著突兀地出現在馬車里的黑衣人。
朱鸞和朱戎離開馬車后，馬車就空了。
但馬車邊一直人來人往。
這個人是什么時候進去的，又在里面待了多久？
居然一直蟄伏在里面卻無人發現嗎？
護衛們握緊兵器指向馬車里的黑衣人。
然而這個黑衣人不緊不慢地走下馬車，朝劉夫子一行人這邊而來。
雖然一身黑，打扮地同其他人別無二致，但走動之間有著不一樣的味道。
朱鸞瞇起眼睛。
即便穿著黑衣也能看出身體的線條很美。
是個女人。
黑衣女子的懷里抱著一個被纏得嚴嚴密密的布包，只能看出大致的形狀，像是個巨大的鴨梨，一眼望去完全猜不出是個什么東西。
她就這樣抱著這個布包款款走來，經過護衛那邊時，衛勇本想舉刀相攔，卻未曾想朱鸞舉起右手制止了他。
黑衣女子就這樣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劉夫子身邊，劉夫子抬起頭，眼中露出一絲無奈，“今日到此為止吧。”
黑衣女子看了眼手上的布包，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少女，微微額首。
“你剛剛說殺不了我，但其實不然吧，”此時朱鸞突然冷不防說道。
劉夫子渾身一個激靈，卻發現朱鸞正盯著黑衣女子手上的布包。
黑衣女子背過身去，用身體擋住了朱鸞的視線，隨后開口，“你這話是何意。”
和她柔軟美麗的身體曲線相悖，她的聲音居然十分滄桑沙啞，像是老嫗一般。
不遠處的朱戎和年華藏聽到都微微一怔。
沒等朱鸞開口，那黑衣女子又說道，“九小姐初破境就來挑戰生死勇氣可嘉，但我們這邊已經決心撤退了，就看九小姐愿不愿意放我們走了。”
女子的聲音像是完全沒有感情。
“如果不愿意，我們就再來吧。”她繼續道。
朱鸞看著女子的背影，搖了搖頭，“這次就這樣吧，我們這邊也會到此為止。”
女子沒有說話，抱著布包走入風雪里，劉夫子回頭看了朱鸞一眼，跟在其后，其他的五人也跟在后面消失在風雪里。
活著的黑衣人的身影已經完全不見，只剩下一地尸體，和英國公府諸人，加上一個臉色難看的年華藏。
“九小姐，怎么能就這樣放這些人走了？”衛勇一瘸一拐走到朱鸞身邊，滿臉憤慨。
“蠢貨。”沒等朱鸞回答，一旁突然傳來少年輕蔑的聲音。
衛勇皺著眉頭看去，發現是自己那個小姐不可一世的師兄，又收斂了神情。
和那些黑衣人不同，這可是大書院的首席，自家小姐這次能回來估計也是得到了這位的助力。
“年公子，為何如此說？”衛勇甕聲甕氣問道。
“不放他們走，讓那個女子把你們都干掉？”年華藏斜睨著他。
“那個女人？怎么可能……”衛勇滿臉難以置信，“而且不是有年公子你在嗎？”
年華藏臉色一黑，隨后繃著臉道，“我自然是無事，但那女子的布包一解了開，音殺一起，你們這些小嘍啰個個哪里有命在？”
少年嗤笑道，“總不能讓我一個個去捂你們耳朵吧？”
音殺？
衛勇一個激靈。
音殺，，以樂音殺人之術。方式五花八門，有魔音穿耳毀人心志的，有使人血脈噴張經脈盡斷的，有誘發內心陰暗自滅的，但其中最強力的，讓人談之色變的，是能夠讓在場所有人互相廝殺至全滅的，大面積殺人的“群殺”。
聽年華藏的口氣，剛剛那個躲在馬車里的女人，難道會“群殺”嗎？
既然能做到如此，還為什么……
衛勇滿臉的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從哪里問起，只換來年華藏愈發嫌棄的眼神。
音殺嗎……
朱鸞聽著耳邊年華藏和衛勇的對話，眼神變得悠遠。
真是很久沒有見識到了呢。
看著大漢臉上風云變幻的神情，年華藏哼了一聲，瞪著站在雪地一動不動的少女。
她注視著那些人消失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看夠了沒有？”他冷冷道。
朱鸞收回目光，偏頭朝他一笑，“嗯。看夠了，真虧師兄你能看出來那女子會音殺呢。”
朱鸞看了眼一旁不知所措的衛勇，點頭確認了他的猜想，“剛剛的那位，如果沒有看錯，應該是會群殺。”
她果然也看出來了。
年華藏心中的優越感頓時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