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魚斯年的質問，朱鸞一臉平靜道，“搜檢畢竟是規定，自然是正常參加。”
魚斯年從未覺得這女子的寵辱不驚那么可恨過。
“你畢竟是個女子，還尚未出閣的小姐，”男子咬牙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有點自覺可以嗎？”
朱鸞眨了眨眼睛，“可自然參加國試就要參加搜檢。”
“你難道事先沒有什么準備嗎？”魚斯年蹙眉看著他。
暮云會結束后，他仔細調查了自己這個新晉師妹的背景，然后發現這個女子雖然在英國公府沒有什么地位，但卻不知為何和晉陽公主走得很近，他從望溪先生那里得知，這女子縣試的報名就是晉陽公主安排的。
他原本以為，既然有這樣的關系，這女子在搜檢方面也會拜托公主做些特殊的安排。
未曾想到竟然什么都沒準備打算正常參加？
這哪里是正常小姐會有的想法，這個女子對自己的名節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你一個女子，總該在這方面特殊對待，”魚斯年深深呼出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
朱鸞笑了笑，她前世畢竟在現代社會走了一遭，搜檢這點程度的寬衣還不能和現代的小背心超短裙比擬，所以在這方面的她沒有什么心理障礙，另一方面，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朱鸞看著魚斯年坦然道。
“大周女子國試方面尚不成熟，所以在搜檢方面還沒有對待女子的特殊政策出現。”朱鸞繼續道。
“但女子參加國試，如果既要求對方不因是女子而輕視自己，一方面又要別人因為自己是女子而特殊對待可還行？”朱鸞笑了笑，“這不是我要的平等。”
魚斯年愣住了。
眼前少女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毅。
他原本以為她只是個性古怪對這種事情毫不在意。
但他現在才明白，這女子是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選擇以女子之身承受一切，并做好了覺悟。
魚斯年猶豫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你……可……”
“隨著以后參加國試的女子越來越多，這方面肯定是會有所改善的，”朱鸞眼睛明亮，“但我現在可不能慫了，”女子笑道，“沒關系，克服一下就好，這方面我還是很剽悍的。”
擔心的就是你豪爽過頭了。
魚斯年無語地看著她。
雖然內心還是有不快和不滿，但他認同這個女子甚至是敬佩她的心胸。
他也見過不少有才華的女子，她們不斷向他抱怨這個世道對有才華的女子的不公，但未曾真正出手尋求改變，更是受不得一點委屈。
她們只希望這個世道為她們而變，既希望男人尊重她們，卻又尋求特殊對待。
而且還不是搜檢這種其實算是合理的要求。
魚斯年看著一臉坦然的朱鸞，不得不承認，她果然很特別。
但這種特別出現在這種地方會讓她身邊的男人不知怎么辦是好，魚斯年長嘆一口氣，“你說的有理，但世人不會這么想，如果今天的事傳出去了，你的名節，你將來嫁人……”
朱鸞有些意外地看著魚斯年。
魚斯年被她的眼神看的毛毛的，“怎么了？”
“沒想到師兄你還有這么像老父親的一面，”朱鸞哈哈笑起來。
“你這丫頭！”魚斯年惱火起來，“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朱鸞笑道，“反正我都嫁過人了……哦不，訂過婚了。”
朱鸞意識到自己一時嘴快帶入了前前世的事情，立即改口，
“什么？”魚斯年聽到前半句一驚，隨后聽到朱鸞改口才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
“好吧，”魚斯年嘆氣，想起之前在暮云樓得知的那個婚約，看著眼前一臉滿不在乎的女子，突然覺得有點同情段立崢。
“你這樣的未婚妻果然也不是正常人能消受的了”魚斯年搖頭，“你也不考慮考慮立崢的心情。”
段立崢的心情？
朱鸞有些茫然，但隨后笑了笑，“他應該不會在意的……”
畢竟當時都已經說清楚了，段浩初也回神都了，段立崢現在大抵在家準備鄉試中吧。
魚斯年不知道朱鸞和段立崢針對婚約達成的約定，還以為這女子是認為段立崢心胸廣闊不在意這種事。
“那位可……”魚斯年正想說段立崢為人驕傲，不是像她想的那樣，突然冷不防人群后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我在意。”
“哎？”朱鸞聞聲望去。
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如同摩西分紅海一般，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分開，分的比魚斯年出現是還要快還要徹底。
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朱鸞等人眼前。
兩邊在茶棚觀望的姑娘小姐們全部站了起來。
段立崢穿著家常長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修長的身軀挺拔如松，面如冠玉，晨光下俊美的讓人炫目。
段立崢臉如寒霜，身后跟著一個老嬤嬤，穿過人群走到朱鸞面前，不辨喜怒地說道，“我在意。”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朱鸞蹙起雙眉，覺得有些頭痛。
她只是重生在了一個小姑娘的身上，又不是穿入了什么話本。
一個搜檢而已，她實在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事端。
看著不遠處一臉不善的大姑娘小小姐，朱鸞無奈地問道，“你怎么也來了？”
段立崢想說他才不是來了，他是一直在這里。
他今日一本書讀不通，正在紫陽書院向南山先生請教，卻聽上山的書童議論起女考生的事。
那個小書童一臉促狹地和同伴議論今日搜檢第七考棚的書童有福，可以搜女人的身，段立崢聽清楚了事情，心情真是復雜到難以附加。
他立即拜別南山先生，叫來幫忙書院做飯的老嬤嬤。
“這位大娘會幫她搜身，”段立崢指了指老嬤嬤，沒有看朱鸞，對著朝這邊走來的書童和衙役說道。
咿？朱鸞愣了愣。
還有這樣的操作？
不等衙役和書童說話，人群中突然響起好幾個聲音，有喊聲傳來。
“憑什么？”
“徇私！”
“舞弊！
“怎么單就她不一樣！”
朱鸞看過去，是那邊正在被搜檢的其他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