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書房門開合的聲音,雷慎晚先是聽到了管家爺爺的聲音:“先生,跟孩子慢慢聊嘛!怎么好好的又動氣了!”
“許卓南,我這是在問你最后一遍!”是爹地的聲音,雷慎晚很少聽到爹地如此聲色俱厲的時候,她想到了姥爺葬禮那天,爹地沖雷慎謀發怒時的樣子。
“爸——我不能、也不會因為任何原由而放開她。”
“是么?那么我也告訴你,她也是我的女兒,我不會讓任何人憑任何算計而得到她。”
“爸——”
“我不是你爸!你爸是柯以軒。從此之后,我們之間,純屬是奪妻護女的男人式的較量,你出去吧。”
“爸——”
“出去!”雷慎晚就聽到二樓傳來“碰——”的一聲,隔了層樓都能聽得心顫。
二樓的書房,開放的落地窗,遠遠的望去,剛好能看到后花園,雷宇晨看著東北角那輕輕搖曳的幾株芭蕉,“確定他們剛剛回來過?”
“是的。該聽到的應該都聽到了。”
雷宇晟沉默著:妞妞,原諒爹地,長痛不知短痛,為了使你不至于深陷,爹地替你做了決斷。
“騰叔,回頭園子里那幾株芭蕉移到前院來吧。”
老管家一愣,隨即滿口應著。
“太太有沒有說幾點參加完錄播?”
“呃——,估計中午是不回來了。我看太太今天早上那會兒若不是被老二家的扯走,我估計留下來真會搧上耿嘉宥那小子兩巴掌。太太當時那臉色,可是多年沒見過了。我估摸著,她今天回來,你那一頓數落定是逃不掉的!”
雷宇晟聽著此處,唇角勾起。
雷慎晚和秦易是踩著訪談節目的入場音樂進場的,甘苑看見他倆,秀目怒嗔,“我說秦家小爺,咱能不能靠譜一些!”
秦易挑眉一笑,“這不剛開始么?靠譜!”
“你看看這時間,都來不及上妝了!”
“切!我秦家男色何需脂粉染飾!”
“罷罷罷!去吧!”
秦易兩個健步便躍上了嘉賓等候臺,隨之沖主持人輕輕揚了揚臂,主持人點頭,隨之向觀眾區揚了揚聲音道,“接下來,我們要有請的嘉賓是——是誰大家先猜一猜好不好?”
“韓遇!”
“秦易!”
“讓我們大家一起喊出他的名字來歡迎他入場好不好!一二三……”
“韓遇!秦易!韓遇!秦易!”
此起彼伏的的呼喊聲,雷慎晚有些茫然地看著身邊的女孩喊著喊著便哭了。
“韓遇”是秦易在片中塑造的角色的名字,可以說是甘苑小說中最悲情的男二,看似放蕩不羈實則愛得最深,或是悲劇的宣染力太大,電影播出后,韓遇這個角色被迅速肯定,不止無數少女、不少少婦大媽好幾遍地在電影院里刷著票房,或遺憾自己年輕的歲月中缺了這份刻骨銘心,或回憶著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或憧憬著青春的篇章中將來也遇見一個屬于自己的“韓少”,幾天的票房下來,秦易大大地有要超過男一號的勢頭。
這是甘大作家唯一的一部自己原著、自己任編劇、又自己挑角、自己投資的新作。她的小說擁躉者天天在評論區里哭訴,為什么電影沒有按紙版原著小說給的第二個結局進行拍攝,哭著鬧著甚至各種方式威脅的……
甘苑側過身來,扶了扶自己的大大的酒紅色大框眼鏡,沖著雷慎晚低語道,“你說她們要知道我就是編劇,會不會打我?”
雷慎晚側身看了看那些依舊瘋狂的粉絲團隊,“要不,我們換換位置,我怕被他們誤傷!”
“不孝!”
“隔壁廳的節目什么時間完?”
“早著呢,他們那是檔綜藝節目,中間有嘉賓休息時間,比咱們這早半小時吧,我們說好了,完了,你媽咪在一樓咖啡廳等咱。”
雷慎晚其實對這檔節目不太感興趣,但是秦家小爺的首秀,怎么著也得捧場,所以,訪談到其他人的時候,雷慎晚便開始神游了,直到頭被一花束重重的打中,雷慎晚才“驀”地抬起頭來。
她那一臉蒙b的表情著實是令太多的人氣憤,雷慎晚看了看旁邊的甘苑,“什么情況?”
“Yesterdayoncemore!”甘苑低語道。
主持人已走了過來,興奮地將話筒遞到她跟前,“您好!美女您好!您十分幸運的被我們韓少的幸運球砸中,要與他一起來表演我們的Yesterdayoncemore環節!”
主持人的聲音里,難以抑制的興奮,再看周圍那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雷慎晚覺得她此刻拒絕出門肯定會挨磚頭。
“我可以邀請我的朋友一起嗎?”
主持人一愣,“”
雷慎晚傾身過去,在主持人耳邊低語了兩句,主持人立刻笑著點頭,“我們的觀眾要求Yesterdayoncemore環節表演個雙簧,韓少意下如何?大家又意下如何?”
觀眾中又是一群叫好聲。雷慎晚便扯著身邊那個一會哭一會兒笑的女生上了場。
當現場的音樂響起,當雷慎晚的聲音響起,那個哭成淚人的女孩子在秦易的懷里不能自抑時,Yesterdayoncemore環節的效果達到了史上最爆點。
那個虛擬的,不曾存在的故事被還原。現場又戳中了一些人,現場導演低聲提示,注意控制和引導現場觀眾情緒,主持人心里直叫屈,這是她開播以來,第一次需要控制煽情的一期節目。
秦易的臺風很好,兩位觀眾離場時,他非常紳士地給了每人一個擁抱,特別是那個哭成淚人的,他還低語幾語,那個女孩子又破泣為笑了,當真又是酥掉了一大片韓粉們。
“秦家的易少爺以后真可以憑臉吃飯了!”雷慎晚坐下第一句便沖著隔壁座上甘大BOSS低語。
“這個亂臣賊子!”
“嗯?”
“你以為現場的氛圍為什么起來的么?是那個從頭哭到尾看不清眉目的女孩子么?是你的聲音!女主今天是來了的,她那單弦式的聲音聽起來是多么的乏味,而你的聲音,電影里的女主就是你配的音,我剛才看到許多人沖著你拍照和錄視頻,你會上熱搜的怎么辦,你爹哪兒我交待不過去的”
“交給二晉叔叔,他若出面,這期節目都可以永不播出”。
“不要!這期節目對我們的票房還有一波貢獻,我又跟錢沒仇。”
“甘美女,您已經由原來的文藝女青年徹底地淪為拜金女土豪了!”
“哎!大不了回家再抱抱那條狗腿!”
“你永遠都是二晉叔叔的麻煩!”
“嘖!瞎說什么大實話!”
甘苑還是低估了新片的火熱程度,低估了秦易粉絲的強大力度,低估了自媒體傳播速度是如此的強大,他們剛走出演播廳后臺時,便看到著急上火的諸曉晨。
“快點兒給二晉打電話,妞妞上了熱搜了!快點兒!別一會兒讓扒出點別的什么東西。”
甘苑也不由得慌了起來,打通電話遑論今天早上跟自家老公鬧了別扭,發誓再也不理他的誓言了。
“他已經讓處理了,但是,自媒體這種,處理起來沒有傳統媒體方便”
“姐姐,你快來看,滿屏都是你的照片!”小怪獸叫著,“還有易哥哥!”
雷慎晚一把奪過手機,看了一眼便拍了下額頭,隨之遞給秦易。
最熱的,要數剛剛在錄播現場,觀眾群中從各個角度拍攝的雷慎晚的正面遠照、側面照、背影。
其次,是秦易凌晨接機雷慎晚的照片被曝光!
秦易駕車雷慎晚副駕穿行夜色的照片被曝光!
兩人餐廳用餐的照片被曝光。
兩人帶小怪獸一起在游樂場的照片被曝光。
標題黨更是各式各樣。
“老公的緋聞女友!”
“英俊韓少竟是隱婚,嬌妻寵兒均我情敵!”
“偶像早娶,我已哭暈!”
越來越多的粉絲聚集在電視臺的幾個大門口,有舉著橫幅用靜默的、有抱著海報上為愛豆痛哭流涕的、有五指翻風低著頭快速刷屏負責獲取最新資訊的,還有眼叭叭望著電視臺無語淚流的。
訪談制片人也火急火了地接打著電話,憋屈的真還就搞不清自己費了九年二虎之力,請了新近最火的網劇制片及主要演員,剛剛還沉浸在錄播中那若干的爆點能引發收視率飆升的節目,怎么轉瞬就引發了這樣的群體事件。
電視臺的高層被驚動,這個時代,誰都怕自家門口弄出一個群體事件。
臺長撫著額,小跑著到甘苑等一行人跟前時,不住地道歉。
甘苑正接著電話,沖臺長點點頭,繼續講她的電話,“秦川,我不管,不管你采取什么手段,網上的東西不能再發酵了!否則,你二哥怎樣我不知道,大哥會扒了你的皮的。”
秦川的名號,在傳媒界那可是太響了,臺長就那樣站著,額頭都開始滲汗。
小怪獸的電話響起時,先是愣了下,隨說了句好,便將電話遞到雷慎晚面前,小聲說,“姐夫的。”
雷慎晚輕輕嗯了聲,說了句“11樓”,便掛了電話。
雷太太用詢問的眼神瞧了女兒一眼,雷慎晚小聲說,“南哥哥。”
許卓南從電梯口起來時,手中也擎著只手機,雷慎晚沖他揮了揮手,就聽他說了句,“拜托了!”然后掛了電話。
許卓南來了便開始叫人,之后在諸曉晨和甘苑跟前低語了幾句,就見兩位資深女神一愣,隨之一幅崇拜的眼神。
“如此,倒是謝了諾姐姐了!你帶妞妞先走。”
雷慎晚還有些懵圈,就被許卓南牽起了手,“這兒交給媽咪和小苑姑姑,我們先一步離開。”
一輛灰色的接著兩桶淋漓泔水的鈴木小貨車從電視臺側門蝸牛一般地爬過,駕車的,是一位中年大叔,操著一口標準的西康口音,沖著門衛熱絡地打著招呼,一笑會露出他那深度著色的牙齒。
門衛皺著眉頭,沖他快速擺手。
大叔遑顧門衛嫌棄的態度,粗著嗓門高聲道謝,貨車過減速帶時,泔水桶還搖晃了兩下,等有側門的韓粉們迅速如鳥獸狀散開,捂著鼻子讓出了一條道兒。
小貨車駛出電視臺的大門,右轉后沿著大馬路踽踽而行。走了多遠后,韓粉們才慢慢的在門口又聚集起來。
不知從何時起,小貨車的后面竟然跟了輛海貝灰的volvo轎車。
泔水運輸大叔探著身子看了眼小貨車側鏡,停了車。小貨車的駕駛側車門一開,從車上跳出一個中年大叔出來。
就見volvo轎車同步停車,主駕駛位的車門同時一開,許卓南拿了瓶飲用水走了出來。
“攤開手。”
“干嘛?”
“洗把臉。”
“嗯!不要!”
“大叔”說著便湊到volvo的觀后鏡前,端著鏡中的自己,“秦易的畫妝師真的不錯唉!”同時,將站在身邊的許卓南扯到跟前,兩人同框出現在車側鏡子里,“呶,咱倆現在站一起,是不是瞧著我像你爹?”
“哈哈哈還有我這顆大黑牙!嘖嘖,多惡心哪!把秦易那幫粉絲可惡心壞了!你手機呢?”
“干嘛?”
“自拍呀!天然惡搞嘛!”
許卓南自是不愿意與她如此惡搞,想著原本置在車上在手機,“嘭——”地按了下口袋里的中控所。
“南哥哥——,我手機落小怪獸那里了。”
許卓南皺著眉,心里卻酥酥麻麻的,聽她一聲聲地叫著哥哥,但又覺得自己在她這里立場轉變太快,以后會更沒有原則。
“你給不給?不給我就不客氣了!”
“哦?”
“再不給我就用我的大黑牙惡心到你吐!”
許卓南笑著,“威脅我?”
“真不給我?”
“嗯哼?”
“可別后悔喲!哇咔咔啊唔嗯”
雷慎晚坐在副駕上,臉上騰起火燒云似的。心跳得“噗通、噗通”的,怎么就真吻上了。她明明只是唬唬人的,好借機奪到車鑰匙而已。怎么?怎么就?
她的腦袋里一團漿糊般,好像剛剛開始的時候是她湊上去的,但那個將她帶向他懷里的力量是誰給予的呢?
舌尖現在仍是麻酥酥的,在提示她剛剛那場挑釁的后果是多么的嚴重。
那種近乎失控的“吞咽”,牙貼都給啃下來了呢!
他怎么就下得去嘴!
多惡心呀!那幾顆顏色漸變與黃色與褐色之間的牙齒,剛畫好時,她可都是被惡心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