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鐵板上有大小多個窟窿，搭配不一樣的螺絲釘，方便讓工人練習基本操作。
“我和你說很多遍了。擰螺絲，一定要擰三圈回半圈。因為如果你擰得太用力，擰死了，反而螺絲容易斷掉。”張師傅道。
就這個，孫二虎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這擰緊了不是才對的嗎？怎么反而會容易斷掉。如果是這樣，直接擰兩圈半不行嗎，干嘛要擰到三圈再回半圈，不是多做無用功嗎？
孫二虎看著張師傅，不僅沒聽懂，一堆問號在他腦袋上冒星星。
張師傅，重復了再重復，再多說一句就是：“人家國外是這么做的，是國際標準，最高的國際標準。照這么做絕對沒錯。”
這話連老魏都聽不下去了，發牢騷：“人家外國佬說月亮是甜的，你就說是甜的。說月亮是豬八戒的，你就說月亮是豬八戒的。”
“老魏你——”張師傅急得拿手撥自己腦袋上的安全帽，“人家國外生產是我們先進，我們是該虛心向人家學習。”
“為什么向人家學習，你得說出個道理出來是不是，閔干事？”老魏問有文化水平的閔干事。
閔干事看向寧老師。
寧云夕琢磨著道：“張師傅說的，可能是說，螺絲在擰緊后會處于彈性形變，特別是在高溫和震動載荷的條件下長期持續壓力會產生蠕變。螺絲變成塑性變形后強度會大幅下降甚至失效。退回半圈，目的是讓彈性形變恢復一些，消除預緊應力，讓螺絲的壽命變長。這個是直接擰兩圈半是達不到的效果。簡單地說，可以形容為給螺絲做運動前的熱身。”
說到運動，上過學校體育課的孫二虎明白了，道：“好比運動前要伸腿，老師說，是為防止運動中受傷。”
“差不多是一樣的道理。”寧老師點著頭，“當然，具體所用的理論知識肯定還不太一樣。像螺絲，在它擰緊的過程中，遵循的是一個541規則的原理。夾緊力的扭矩只占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是對付螺絲頭的摩擦力，百分之四十是對付螺紋的摩擦力。”
站在外圍伸著脖子聽寧老師說話的老魏肩膀上被人撞了一下，回頭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一堆工友全跑過來聽課了。
一層一層圍起來的人把寧老師包圍在了中間。
老魏問張師傅：“你聽明白不？”
張師傅看的書多，理應聽得明白。可事實上，張師傅有些懵，老實說道：“我翻過的書上好像有講過這個，可看了不是很明白。”
連自己努力看書的張師傅都聽不太懂，寧云夕立馬意識到了：為什么之前曹德奉等人說這里的工人需要補基礎。對，一切應用學都建立在基礎上。張師傅看了不是很明白，正因為張師傅可能對扭矩之類的力學基礎都沒有學好。所以只能是學半吊子，像海市蜃樓一樣，基礎沒有打牢，一切是虛的，遇事要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