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上 正紅印花的地毯,暖黃壁燈一側,都是喜慶的紅色喜字,方才還喧鬧的人群都瞬間沉寂下來,被擠在后側的攝影師,舉著設備往前一探……
齊排排的刻刀,在燈光下泛著凌厲的光澤,燈影掃過,無不是刀鋒迫人。
我滴乖乖,大喜的日子,這家人是這么搞的?
他們工作室接到任務,可以為傅三爺拍攝結婚過程,無一不是亢奮了好幾天,想過他可能會被為難,可也沒想到,這連新房的門都沒進去,就上家伙了?
“傅沉……這是什么啊?”身側兩個伴郎一臉懵逼,壓根不識這刀子是干嘛用的,“選這個干嘛?”
傅沉瞄了兩人一眼,“你們是做伴郎的……”
那意思就是,到你們沖鋒陷陣的時候了。
嚴望川重咳一聲,“是你娶媳婦兒,還是他倆娶媳婦兒?”
邊上的段林白忍不住笑出聲,專門為他準備的“私刑”,這家伙還想推給伴郎?
傅沉瞟了下段林白:
難不成你以后還不娶妻了?現在幸災樂禍個什么勁兒?
京寒川斜靠在墻邊,不發一言,說真的,這可比許堯那個狠多了,那小子畢竟是小,打罵都行,傅沉面對的,可都是長輩叔伯。
“選吧,抓緊時間,別耽誤了吉時。”湯望津坐在一側,像個大老爺,悠哉得催促著。
“傅沉,你這個……”
邊上伴郎看著這刀子,都心里發怵。
此時喬西延從門內探出腦袋,他原本是在室內哄孩子的,被宋風晚叫過去,特意查看情況。
大喜日子,這些叔伯也不至于讓他見了血,也不知道那丫頭在著急個什么勁兒。
傅沉瞇著眼,打量著一排刻刀,刃口厚薄形狀皆不相同,估計每個都是有特殊用途的,他和喬家人打過很多次交道,也知道他們平素愛用的是哪個種類,選了其中一把。
“接下來呢?”他捏在手里,倒是有點模樣。
接下來逗趣的事情發生了,刀陣擺完,變成石頭陣了。
“選一個吧!”
傅沉此時心底有數,估摸著是讓他刻石頭來著,他瞇著眼,思量著哪個會容易落字。
“這小子懂這個?”一側的有個左手四指的男人詢問喬望北。
這里面的石頭,有些是他們行內出了名的難雕琢,就是他們這些老師傅雕琢起來都費勁兒,況且是傅沉,要想落下圖樣,他這手今天非得磨出一手心血泡。
“他懂個鬼!”
喬望北冷哼著。
“他剛才選的刀子可是最好的。”
“誤打誤撞,運氣好罷了。”
喬望北話音未落,傅沉拿起一塊石頭,結結實實一巴掌抽在了他臉上,這石頭,亦是里面最好的一個。
“望北,這也是運氣?那他今天運氣可真是太好了。”
傅沉挑選這個,還真看得不是運氣,他以前為了討好喬望北,做足了功課,對這些東西,均有涉獵,幾番權衡,很容易就選到了最好的那塊石頭。
“把你對晚晚想說的話,刻在石頭上,記得要弄得漂亮,歪七扭八的,這道門你可過不去。”
雕石刻玉看的不僅是天賦,還得下苦工,既然想好了,這日子不能見血,不吉利,卻也不能輕易讓他過去。
這石頭的字刻完,就他的手,不懂技巧,不出血泡才怪。
段林白靠在一側,低頭繼續嗑瓜子,“有點失望,我還以為他們會拿刀子,給傅沉削一頓,或者拿石頭,給他砸一頓。”
“你喜歡這種?”京寒川只到,迎親攔門,都是圖個好玩,晚些還有儀式一類的,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撂倒在這里?
“你不覺得,這種很刺激?”段林白咋舌,“可惜啊,我們家木子沒有娘家人,就算有,他們家也做不出這種事,我這輩子算是感受不到了。”
某人這話說得著實有點欠揍。
京寒川瞇著眼,默默將他的話刻在了腦子里。
這也導致段林白以后迎親的時候,差點就在許家上演全武行了。
“姐夫!”小嚴先森從屋內跑出來,他今日穿了一身漂亮的紅金色小襖,帶著紅色小帽子,臉上嬰兒肥未褪,胳膊小腿也是粗短的,像個漂亮的年畫娃娃。
“你別過去。”嚴望川從后面一把摟住兒子。
傅沉此時手中拿著刀,他又不是個行家,保不齊都能傷著自己,他也擔心誤傷了兒子。
傅沉此時已經在石頭上開始刻字了,他學的是瘦金體,自然想刻類似的字,想是一方面,真的實踐,就發現是個難事了。
“姐夫,你等著,我去給你搬個凳子。”
不待眾人回神,小家伙就擠到了屋里,很快就傳來他奶聲奶氣的聲音,“不好意思讓一下,讓一下……”
段林白輕笑,“噯,傅沉這小舅子對他可真是不錯,還知道心疼他。”
可是話音未落,小家伙從門內擠出來,所有人就爆笑了。
他給傅沉幫了個兒童椅,這凳子也就半截膝蓋的高度,還是塑料印卡通圖案的。
就這個……
讓傅三爺坐?
小家伙搬著凳子,還累得急喘著氣,塞到傅沉腳后面,就招呼他坐下,“姐夫,坐!”
饒是淡定如傅沉,此時也覺得有點……
這對面喬老幾個徒弟,是想為難他,但也顧忌著新郎的面子,可是小嚴先森就……
“姐夫,你別站著,坐吧。快點!”
小嚴先森拉著他的衣服,盛情難卻……
傅沉只能沉下身子。
他坐下的那一刻,后面的傅斯年都忍不住低笑出聲。
傅沉今日可是一身帥氣西裝,讓他蹲在兒童椅上,這畫面還能看嘛,不過小嚴先森一片好心,也不能辜負啊。
不過很快傅沉就把石頭刻好了。
簡單幾個字。
遇你之后,余光是你,余生皆是你。
都是比較簡單的字,也算是討了巧。
“我看一下這個字……”喬望北端詳著石頭,又瞟了眼傅沉,說實在的,初學者來說,這刻得是不錯的。
“我看看。”嚴望川剛伸手接過,就聽到里面傳來妻子的聲音。
喬艾蕓有些急了。
“你們在外面干嘛呢,已經耽誤很久了,再這么搞下去,吉時都被耽誤了,你們還不快點!”
喬艾蕓比他們任何人都小,偏是喬老的女兒,既然疼寵的小師妹,幾人咳嗽著,只能讓開了位置,讓傅沉進去。
后面這一關,就比較簡單了,就是一些女性長輩和小孩,給了紅包,很快就讓他到了新房門口。
說實在的,作為伴娘的胡心悅和苗雅亭,若是平時,那是斷然不敢為難傅沉的,不過今天原本設定就是這樣,她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伴郎通過底下門縫,塞了無數紅包進去后,門終于打開了。
傅沉還是第一次看到宋風晚穿秀禾的模樣,嘴角噙著笑,站在門口,還怔了兩秒。
“是不是新娘太好看,所以看傻了。”邊上七大姑八大姨笑著打趣。
通常這情況,有些新郎性子內斂些的,怕是已經紅了臉,傅沉卻不是這般,不卑不亢,大方的點頭。
“確實很好看。”
“我的妻子……”
“自然是勝過世上千千萬。”
宋風晚聽著門打開,都沒敢抬頭去看傅沉,做新娘,周圍又都是親友,難免有些羞怯,此時聽了她的話,臉上更是浮出難掩的羞色……
猶豫懷孕的緣故,她的新娘妝很淡,就是描眉抹了點口紅,此時雙頰一抹緋色。
好似人間四月海棠花,嬌艷非常。
此時不少人算是明白,為什么傅三爺能娶到這樣的小媳婦兒了,這也太能撩了。
情話信手拈來啊,在場不少未婚女孩,有些人聽著都心肝發顫,覺著心悸,這人長得好看,再這么會撩,誰受得住啊。
喬西延此時就依靠在門邊,安靜看著。
難怪自家表妹受不住,這人就是個修煉成精的老狐貍呀。
“新郎,想娶新娘子,可不是這么簡單的……”
按照路數,自然有不少為難他的環節。
好在傅沉的兩個伴郎給力,就是讓他們跳舞,或者是用嘴傳遞撲克牌,都是毫不猶豫的,在國外生活很久,作風很是開放,只是用嘴傳遞撲克牌的環節,人手不夠,就準備拉人來充數。
傅沉當時就欽點了段林白!
段林白當時還在嗑瓜子吃瓜,沒想到吃到了自己身上。
“你丫的結婚,喊我干嘛啊?我又不是你的伴郎。”
可是周圍氣氛太好,段林白又是個名人,大家也都不愿意拱他上臺,段林白心底mmp,他可是直男啊,真做不出那種和男人嘴對嘴傳撲克這種事。
不過已經被拱到了那個位置,也是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后來還有一個傅家堂兄弟和兩個表親竭力,面前完成了這個游戲。
中途,段林白差點把撲克弄掉,就差一點,就和前面的男人嘴對嘴親上了。
可把他給惡心壞了,可憐兮兮看向不遠處的許佳木。
發現她笑得比誰都開心!
這可真是親媳婦兒了。
后面自然是找鞋環節,這鞋子是喬西延給了點子藏的,其中一個找起來很方便,另一個則直接被鎖在了保險柜內。
要拿出鞋子,必然就要破解密碼。
伴郎先試了幾次,什么兩人的婚禮日期,宋風晚的生日,兩人的交往時間一類……
統統不對。
“你藏的?”傅沉看向斜依在門邊的喬西延。
某人點頭。
傅沉上前,就輸了兩次,保險柜就打開了。
眾人懵逼,他這應該不是猜的吧。
“你輸入的是你和你妻子的結婚日期。”傅沉說完,眾人笑出聲,這有點坑啊,難怪幾個伴郎試了幾次都不對。
這東西要是不知情的人,哪里猜得對啊。
傅沉單膝跪在床邊,宋風晚才怯生生從裙擺下露出雙腳,傅沉一手拿著繡鞋,一手捏著她的腳,攥在手心,還摩挲了兩下。
“真小。”
“很好看。”
宋風晚恨不能踹他,穿鞋子就穿鞋,說什么渾話呢。
繡鞋上繡著漂亮的鳳凰圖案,據說這是嚴老太太親手縫制的,平素也是能穿的,料子也舒服極了。
他剛幫宋風晚穿好鞋子,手還握著她的腳踝,讓她沒處躲藏,整個人就欺身上去,抬手撥開她面前左右搖晃的珠簾,在她唇邊親了下。
宋風晚有些羞赧的躲開。
溫熱的唇落在她唇角。
他是緊張的,唇角很干,卻像是有什么東西,一路從嘴角往下,燙得宋風晚心尖顫顫。
渾身都是暖的。
“你今天好漂亮。”
“實在忍不住。”
“別躲——”
“吁——”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聲嬉鬧聲。
“新郎干嘛呢,還沒到這個環節,怎么就親上了。”
“就是啊,松開那個新娘。”
“我的媽,太撩了吧。”
周圍人一陣起哄,傅沉又給她宣讀了一遍誓言,都是胡心悅從網上找的東西,有點老套的說辭,周圍人卻看得樂此不疲。
最后傅沉上前,擁著她親了兩口,才把人一把抱了出去。
再也不管他人了。
“我覺得新郎這架勢,像是想馬上入洞房的。”
“他從進門開始,就迫不及待了。”
“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估計今天誰要是攔著他,都得和誰急眼了。”
眾人笑著,已經跟著他們進了客廳,循例要給父母敬茶。
原本嚴望川并不想摻和這件事,畢竟身份尷尬,可是喬艾蕓卻拉著他坐到了自己身邊。
“晚晚說了,讓你坐這里!”
嚴望川聽了這話,端正坐著,沒說一句話。
當新人跪下后,伴娘捧了茶過來,先是宋風晚敬茶,先給喬艾蕓敬了,而后是嚴望川。
她手中端著茶,略微攥緊,看向面前端坐著,表情稀缺的男人。
喉嚨蠕動著,有點干澀……
“爸,您喝茶。”
嚴望川心底一動,周圍人只是笑著鬧著,壓根不懂此時嚴望川心底是如何波瀾洶涌。
“愣著干嘛,女兒給你敬茶呢!”喬艾蕓抵著身邊的人。
嚴望川伸手接過,只說了個字,“好。”
傅沉深吸著一口氣,看樣子,他也得改口了,只是當他敬茶的時候,這個爸還沒說出口,就感覺到某人凌厲的視線……
某人似乎已經把自己擺上了父親那個位置上!
開始用眼神恐嚇自己了。
宋風晚出門是喬西延背著下去的,嚴望川在后面看著……
“爸,我們出去看看啊。”小嚴先森拉著他的手要往外走。
“嗯。”
“爸爸,你是哭了嗎?你是不是舍不得姐姐?”
眾人尋聲看去,嚴望川只淡定得說了句:“剛才的茶太燙……”
茶燙,不是傷了舌頭,反而是紅了眼?
宋風晚上了車之后,自然是直奔傅家,敬茶改口,稍微休息一下,就要出發去酒店,她還需要換裝,時間也是被壓縮得非常緊……
當她在傅家老宅休息時,不少傅家的親友前來看新娘,多是帶著小孩子的婦人,男人自然不會往房間跑。
宋風晚也笑著給他們拿了紅包。
“謝謝姑奶奶!”
“表姑婆,你長得真好看。”
“謝謝姨奶奶,祝您新婚快樂。”
小孩子一個個嘴上和抹了蜜般,拿了紅包,還吃著喜糖,圍著宋風晚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只是……
眾人都忘了,傅沉輩分太高,就他的大哥傅仕南都做爺爺的,更何況在家族的輩分,她已經躍升為奶奶級別了。
此時這群孩子早就放寒假了,傅家又極少辦喜事,傅家二老是把能夠邀請來的人都請來了,所以分外熱鬧。
宋風晚聽著一群人喊她奶奶,心頭直跳,她還只能笑著給他們紅包,頗有些風中凌亂。
她的寶寶還沒出生,都還沒當媽,就做奶奶了?
一群人圍在邊上,已經笑抽了,這傅家的孩子也是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