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沉陽斜射過來,籠著京寒川,圣潔清貴,他手指摩挲著魚竿,伸手捏著一側的草莓,一個接一個送入嘴里。
不緊不慢,動作優雅從容。
“在哪兒?”
他以為許鳶飛要徹底消失了,沒想到還是出現了。
“會所。”那人咳嗽兩聲,“不過我剛幫您回絕了傅大少的邀約,說您有事不過去了。”
“會所?同一家?”
“嗯,應該是傅家少夫人邀請的。”
京寒川嚼著草莓,若有所思。
此時會所內 許鳶飛到達會所時,因為晚上聚餐尚未開始,眾人聚在射箭場,段林白正和傅斯年一朋友在比射箭,周圍人起哄下注。
“傅少夫人。”許鳶飛臨時受邀,只能隨意買了點禮物。
“許小姐,你來啦。”余漫兮見著她還是很高興的,“最近你好像很少去店里,我去過幾次,店員說你去旅游了。”
“嗯,恭喜啊,搬新家了。”
“其實你不用帶禮物的,改天請你去家里玩,今天人實在太多,不方便去家里。”余漫兮笑道,“改天你來家里吃飯,我親自下廚。”
余漫兮知道當時的飛車劫匪是真的奔著殺人去的,想來后怕,自然更加感激許鳶飛的出手相助。
許鳶飛本不愿出來的,生怕遇到京寒川,余漫兮邀請她的時候,她旁敲側擊問了誰會過去,說太人多,她又不熟,就不大想去了。
她說了許多人,也沒提到京寒川。
“……除卻你見過的一些人,就是斯年的一些朋友。”
“京六爺不去?”許鳶飛追問。
“六爺啊,他有事來不了,你想見他?”余漫兮是清楚兩人身份的,難免想調侃一下。
她此時幾乎可以肯定,許鳶飛知道京寒川的很多事,但是相反……
京寒川應該根本不知道自己結識了嶺南的人。
“不是,我就隨口問一下。”許鳶飛哪兒敢說,自己朋友圈屏蔽了京寒川,信息不回,失蹤了很久。
這要是被他逮到,肯定要問原因的,她一時又找不到好的說辭。
“他不過來,那你來嗎?”余漫兮詢問。
“嗯,我過去!”許鳶飛立刻答應,她旅游回來,一直宅在家,難得受人邀約,買了禮物就直奔會所。
她坐下后,看了眼周圍,“晚晚沒來?”
“她下午有課,六點多到。”余漫兮解釋。
許鳶飛也不傻,之前就和他們這群人聚過餐,早就看出這宋風晚與傅三爺關系篤厚,絕非看上去那么簡單,怕是情侶關系。
不過這與她沒關系,她只佯裝不知情而已。
她陪著余漫兮說了會兒話,段林白已經和人比試結束,毫不意外的贏了。
傅斯年以前學習射箭,他們這群人都跟著練習過一段時間,基本功還是有的,“許小姐,你來啦,不過寒川今天沒來啊!”
一瞬間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許鳶飛身上,她臉蹭的一紅,“六爺來不來和我沒關系。”
“是我想多了,他很喜歡吃你家的甜品,我還以為你們關系不錯呢。”段林白笑著圓了方才的話,避免許鳶飛尷尬。
“我們關系一般,就是主顧客關系。”許鳶飛尷尬地解釋。
眾人恍然,畢竟這群人都清楚,京六爺嗜甜如命。
“反正人還沒到齊,許小姐,要不要試試這個?”段林白指著手中的弓箭。
“我沒練過這個。”許鳶飛自小就開始學習拳腳功夫,對著這些東西自然好奇。
教導他的師傅,只教她實用防身的,弓箭這玩意兒,古代流行,現在時興射擊,她玩過槍,還真沒碰過弓。
“可以試試啊,玩玩而已,你別怕丟人,這幾個大男人,第一次射箭,都一直脫靶,你射不好也沒人笑話你。”段林白笑道。
“你想試,我讓人拿一張初學者用的女弓。”傅斯年坐在一側,一言不發,此時才起身。
許鳶飛拿了弓,學著電視上的樣子,微微拉開,她沒想到,光是拉弓弦都如此費力,手臂長時維持伸展姿勢,著實費力。
“你這姿勢有點不對啊,這邊稍微抬一下。”段林白站在一側,伸手托了她小臂。
他這人是看似花心風流,其實私生活比誰都檢點干凈,只是手指稍微觸碰指點,絕不會靠得太近,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樣?”許鳶飛在他指導下,慢慢調整姿勢。
“差不多了,你現在拿著箭試試。”段林白發現她上手能力極強。
許鳶飛張弓搭箭,隨著她手臂繃直,手指一松,箭身飛射而出,意外地脫靶了……
“我明明瞄準了啊。”她學過射擊,槍法精準,不會瞄錯目標的。
“射箭不比射擊,感覺慢慢找。”傅斯年在邊上,早就看得出來,她有射擊底子。
“嗯。”許鳶飛點頭。
此時傅斯年工作的人都覺著累了,先回包廂打牌,余漫兮也不可能在外久坐,由傅斯年陪著,先去外面溜達了一圈,此時外面天色逐漸暗淡,射箭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京寒川抵達會所,直奔包廂,但之前必須經過射箭場,所以一眼就看到與段林白有說有笑的某人……
許鳶飛動作一直不大標準,段林白偶會稍微提醒一下,偶爾伸手,戳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注意動作。
“六爺……”京家人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這許小姐怎么和段公子廝混在一起了?
不過段公子確實比他家六爺討喜,人活絡,又愛笑愛鬧。
“你們留在這里。”京寒川緩步過去,射箭場內一直播放著舒緩的輕音樂,蓋住了腳步聲,許鳶飛一直盯著箭靶,不曾注意身后動靜,段林白卻已經看到了京寒川。
剛想與他打招呼,小動物的第六感告訴他,此人現在惹不起。
“許小姐,你渴不渴,我去隔壁給你買杯咖啡吧。”邊上就是茶室,也銷售咖啡。
“謝謝,不用了……”許鳶飛話都沒說完,段林白已經一溜煙跑了。
許鳶飛恍然,她此時一支箭已經射了出去,彎腰準備重新取箭的時候,地上有黑影逼近。
她略微蹙眉,還沒轉頭,已經有只手更快的抓著箭遞給她,“喜歡射箭?”
許鳶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神一晃,心跳震顫,手腳慌亂。
“六、六爺?”不是說他不來嗎?
“你還記得我?”京寒川站在她斜后方,聲音不遠不近,他氣息吹來的時候,已經涼透,落在頸側,她身子都又冷又軟。
“怎么可能不記得您啊。”
“先射箭。”京寒川挑眉。
“嗯。”許鳶飛甕聲點頭,接過箭,手指發抖的張弓搭箭,她本來是初學,經驗不足,此時邊上還站著京寒川,更加緊張,手指一直在發顫,根本無法專注。
“第一次學?”京寒川假意看不到她在緊張害怕。
京寒川這人高傲,他不愿承認,因為她不理自己,心底不舒服,只能一直繃著,此時看她如此害怕,倒是覺得好玩。
他都沒苛責她,她緊張什么。
“你手指抓穩了,姿勢維持好,不然弓弦崩回來,容易誤傷自己。”京寒川提醒。
“我知道。”許鳶飛雖然這么說,可是身體不受控制啊。
她心虛害怕啊。
手指微微發顫,無法標準目標。
段林白已經要了個咖啡,剛尋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剛坐下,喝了口咖啡,就被外面發生的一切給震懾到了!
直接被咖啡嗆到了,猛烈咳嗽著。
臥槽!
京小六這廝在干嗎?
“段公子?咖啡有問題?”服務員立刻過來招呼,并貼心送上紙巾。
“不是,沒事,你不用管我。”段林白擦了下嘴,我擦嘞!
居然特么上手了?
現在誰和他說,這兩人沒奸情他都不會信的,太玄幻了,京寒川泡妞撩妹?天雷滾滾有沒有。
段林白喝了口咖啡壓壓驚,眼看著京寒川居然從后側微微伸手,以一種環抱的姿勢,幫她調整姿勢,從他的角度看過去……
肉貼肉,根本就是抱在一起了。
真是大新聞,段林白立刻發揮狗仔般的嗅覺,拍了幾張高清無碼照,直接傳到了群里。
浪里小白龍:傅沉傅斯年,不能我一個人被閃瞎眼,咱家小六居然在泡妞。
很快就有信息回復。
傅沉:只能說明寒川是正常男人。
傅斯年:等他結婚,可以經常組織家庭間的聚會,或者一起出游。
傅沉:這想法挺好,不過林白怎么辦?孤家寡人的。
傅斯年:他要賺錢,應該沒空。
段林白氣得身子發抖,這兩人黑心肝的東西。
你大爺的,等老子談戀愛了,絕壁要天天秀恩愛,閃瞎你們的狗眼。
此時的許鳶飛算是徹底懵逼了,她怎么都沒想到京寒川會這么做。
兩人身子并沒緊緊挨著,就是手臂摩擦,此時天氣炎熱,她穿著無袖的裙子,他也光著胳膊,皮膚輕輕蹭著,她身上更是沒了一點力氣。
京寒川抬手幫她調整姿勢,順勢幫她拉開了弓,手指輕輕握住她的……
她手上肉乎乎,軟綿綿的……
溫溫熱熱,觸感極好。
“專心點,手臂抬高。”
“嗯。”許鳶飛抬高手臂,胳膊就抵在了京寒川胸口,嚇得她差點縮了回去。
“別亂動!”京寒川擰眉。
“你……”許鳶飛支吾著,聲音都是顫抖的。
京寒川聲音從頭頂傳來,呼出的氣息卻有一點落在頸側耳邊,溫熱癡纏的,她哪里還有心思拉弓啊,一門心思都落在身后的男人身上了。
“你是不是很怕我?”京寒川離她不算近,身子都沒貼著。
就是這種不遠不近的曖昧距離,才更加讓人抓狂。
“沒有啊,怎么可能。”
“你的手很燙,應該出汗了。”
許鳶飛大囧,就不能給她留點面子?
“聽說你出去旅游了?”
京寒川不傻,暫時沒問為何屏蔽她,或者用了假名,因為這一問,誰都知道他在意她,查過她,許鳶飛怕是會再度躲起來,這種事可能會涉及別人隱私,沒人希望被人尋根溯源。
“是啊。”
“所以一直沒回我信息?”
“出國了,信號不大好,回國之后,信息太多,就沒來得及一一回復。”
京寒川知道她在說謊,目光落在她微紅的耳朵上,也不戳破她。
“現在回國了,應該不會信號不好吧?”
許鳶飛悻悻點頭,“我之前聽人說,你好像不過來……”
真是被余漫兮給害慘了,她根本沒做好與京寒川再度碰面的準備啊。
“你的語氣,好像不希望我來。”
“不是!”許鳶飛下意識否認。
“那就是希望我來?”
許鳶飛都想哭了,這邏輯不能這么說吧,但是他此時的話,她又無法反駁,只能咬牙不再開口。
京寒川直接開口,岔開了話題。
“射箭就是娛樂,你不用緊張到渾身緊繃,身子發抖。”他忽然握緊她的手,稍微用力,手臂帶著她的,略微繃直,張弓,“我數一二三,你松手就行。”
“好。”許鳶飛此時緊張得快瘋了。
只聽到那人聲音距離自己更近了……
落在耳側,一下一下倒數,呼吸越來越熱,數到三的時候,他下意識松手,箭離弦而出……
“嘭——”
落在靶中心。
許鳶飛心底大喜,而下一秒,有人在她耳側呵著熱氣,“很好,不要怕。”
“嗯。”她點頭,原本后側的壓迫感陡然抽離,京寒川已經站到她身側,保持著紳士般的距離。
站在不遠處的幾個京家人,都是一臉懵逼智障的模樣。
齊刷刷站著,恨不能自戳雙目,要不要一上來就如此勁爆生猛。
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回去匯報給老爺和夫人啊?
此時傅沉接到宋風晚,兩人就站在射箭場內,距離京寒川也就百米遠的距離。
傅沉提前已經從群里知道京寒川在撩妹的事情,不覺詫異,倒是把宋風晚嚇得不輕,一度以為自己學習太累,看花了眼,眼前出現什么錯覺。
“三哥,我是不是學習真的太拼命了,有點神經衰弱,好像看到什么臟東西了?”
京寒川在她心底,就是個與世無爭的世外高人,和紅塵俗世不搭干那種。
傅沉輕笑,臟東西?
這丫頭莫不是最近學習學傻了。
這要是被京寒川聽到,一準黑了臉。
不等他回答,宋風晚忽然伸手捏了下傅沉腰上的軟肉,“三哥,疼不?”
“你說呢?”傅沉擰眉,這小丫頭,現在真是越發膽大,沒大沒小了,直接就上手掐啊。
“六爺剛才在干嗎?”
“泡妞。”
宋風晚呆愣的點頭,“六爺之前不是說不來嗎?”她以為自己看走眼了。
傅沉撩著眉眼,沖著京寒川勾唇一笑,已經走了過去,“寒川。”
“三爺?”許鳶飛方才某人又撩又勾,此時還心猿意馬,心頭小鹿亂撞,聽到傅沉聲音,嚇得弓箭都掉了。
“許姐姐好。”宋風晚笑著和她打招呼。
“你下課啦?”許鳶飛原本就是耳紅,此時看到京寒川朋友,也不知他們具體看到了什么,這渾身都開始燥熱發紅,不知如何自處,手足無措。
“你之前不是說不來?”
“剛才有事,現在事情忙完了,斯年喬遷是大事,不過來不合適。”京寒川語氣半分不亂,任憑傅沉如何打量,似乎都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神情。
比如說心虛忐忑,反而坦蕩得令人發指,就好像真的在認真指導許鳶飛射箭。
不是故意吃豆腐泡妞。
這人調戲勾引了妹子,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傅沉輕哂:臉皮夠厚的。
京寒川只淡淡看著他,兩人眼神交匯著,似乎有刀光劍影一樣,短暫交鋒,彼此太熟,從眼神就能讀出對方的想法。
京寒川坦蕩如常:一個未成年的孩子都不放過的人,到底有什么資格譏嘲他?
------題外話------
三爺和六爺,用眼神在暗戳戳的較量中捂臉 其實總結下來,兩人都是挺悶騷,臉皮夠厚的。
三爺:你可以滾了。
六爺:丟去喂魚吧。
三爺:提議不錯。
不過你們不得不承認,六爺真的是機智得可以,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不會讓她覺得害怕不安,畢竟有些問題,問出口怕是她又要跑了,干脆就不問了。
智商情商,雙雙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