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望川剛要走出陰影,從一側伸出的小手,拽住他的衣角。
  “嚴叔?”
  宋風晚手指擰緊,將他衣角緊緊擰在手心里,沖他搖搖頭。
  喬艾蕓明顯不想把他牽扯進去,他此刻出去,被捆綁的就不止是他,還有整個嚴家。
  宋風晚雖然年紀不大,也知道意味著什么,母親不想他出面,她自然得攔著一點。
  “別擔心,我做事有分寸。”嚴望川的臉半邊落在陰影里,半邊被燈光照亮,忽明忽滅,有種消寂沉滅的蒼涼感。
  “你做事有個鬼分寸!”宋風晚脫口而出。
  他要有分寸,就不會被抓到警局里。
  嚴望川臉一僵。
  宋風晚悻悻地松開小手,扯住了傅沉的衣服,語氣有些畏怯,“嚴叔,我……那個……”
  她以前哪兒敢這么和他說話,也是最近關系走得近,他嚴肅刻板,偏又別扭會害羞,宋風晚對他就沒那么的懼意,說話也隨性了些。
  “沒關系,之前確實是我沒把握好分寸。”
  嚴望川第一次被小輩指責,老臉一紅,幸虧光線不明,看得不甚清晰。
  他嘴角抽搐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太丟人了。
  “嗯,下次注意就好。”宋風晚小聲嘀咕。
  傅沉暗中伸手,輕輕握住宋風晚的小手,還下次注意點?
  這丫頭莫不是太皮了。
  誰慣出來的性子,敢和嚴望川這么說話?
此刻的南江嚴家  嚴老夫人靠在沙發上,戴著老花鏡,手中還捏著一根細針,穿著紅繩,在一方白布上,繡了幾個花枝,此刻眼睛盯著電視屏幕,一瞬不瞬。
  特意找人搜了云城當地某個電視臺,正在放發布會現場的實時報道。
  不過有主持人和嘉賓分析,鏡頭切來換去,看得她眉頭直皺。
  “這主持人真是煩人。”老太太嘆了口氣,將繡品扔在一邊。
  “您喝點水,這都九點多了,您要不早點休息?”黃媽給她遞了杯參茶。
  “睡不著,你說這姓宋的,真不是個東西,那丫頭當年怎么就非要嫁給他哦?”
  “我們望川哪里比他差?”
  “我們家望川個子高,模樣帥氣,還會賺錢,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怎么就瞧不上他?”
  老太太冷哼,對解除婚約的事情,心底總是有個結。
  黃媽看她生氣的模樣,忍不住發笑,“老太太,您要聽實話?”
  “什么實話?”
  “先生嘴笨。”
  嚴老夫人端著水杯的手指一頓,咳嗽兩聲,這倒是實話。
  “年輕小姑娘誰不愛聽個甜話,他總板著臉,要不是當年解除婚約,他回來那般作態,我都沒看出來他喜歡喬家小姐。”
  “行了,別說了。”嚴老夫人打斷她的話。
  真相最傷人。
  怎么生了這個笨嘴拙舌的東西。
  這次要是鎩羽而歸,那就真的丟死她老嚴家的臉了。
  “這小子是不是還沒到云城啊?這時候還不出現?”老太太喝了口熱茶,著急上火。
  “老太太,先生這時候出現,那就回不去了……”
  “回去做什么?原本兩人就清清白白的,我們嚴家還怕別人說三道四?艾蕓分明不想把我們家扯進去,要不然怎么會被那混蛋逼成這樣。”
  老太太伸手扶了一下老花鏡,“我們嚴家還能躲在一個女人后面?”
  “再說了,他倆有什么事情,能讓那些人掰扯?”
  黃媽點頭笑著,“您還真肯定他倆沒什么啊,都說兩人同居了?”
  “他是我兒子,什么德性我還不懂?當年住在喬家,一個屋檐下,和她說話都不敢,同居?呵——”
  那語氣嫌棄得很。
  “那如果先生和喬小姐以后在一起了,您不反對?”
  “誰說我不反對了,誰告訴你的!我還氣著呢!”老太太冷哼。
  生怕黃媽不信,過了幾分鐘,還補充了一句。
  “我很生氣,氣了二十多年!”
云城,華茂酒店  發布會上,宋敬仁吃準了喬艾蕓不敢說出公布嚴望川的身份,步步緊逼。
  “說啊,剛才不是口齒伶俐,現在怎么啞巴了,你倒是告訴大家,和你一起吃飯,一起回家的男人是誰?”
  “你別太無恥。”喬艾蕓壓根沒想到他會拿這點攻擊她。
  太卑鄙。
  “到底是誰無恥,一直數落我,你倒是把自己的事情說清楚啊,既然你和他沒關系,干嘛不大大方方說出他的名字?”
  “遮遮掩掩,還不是做賊心虛。”
  “你倆背地里定然是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是不是?”
  底下又開始議論紛紛。
  若是沒關系,大大方方澄清就好,喬艾蕓卻一臉為難。
  方才兩人交鋒,她一直處于上風,遇到各種污蔑指責都處變不驚,怎么現在反倒畏首畏尾?
  大家很難不往別的方向猜測。
  喬艾蕓咬牙,抬手就要打他。
  巴掌尚未落下,宋敬仁抬手,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方才他心虛,喬艾蕓的掌摑來得又快又猛,他躲避不及。
  這次自然不可能乖乖認慫。
  喬艾蕓擰眉,試圖把手腕從他手心抽出,可是男女力量懸殊,掙脫不得。
  “你!”
  “惱羞成怒,就想動手?你以為我這次還會站著任你打?”宋敬仁知道自己抓到她的痛處,笑得陰惻惻。
  “再繼續叫囂啊,我們半斤八兩。”
  “你有什么資格指著我的鼻子罵!”
  宋敬仁早就看不慣這兩人的關系,那嚴望川明顯對她有意思,三番兩次幫她出頭,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
  有人就是這樣,自己擁有不珍惜,放棄之后,還不許被人碰?
  “你說,你倆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喬艾蕓扯著嘴角,笑容輕蔑,“自己骯臟,就別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齷齪。”
  “那你說啊,那個野男人是誰?”
  他笑得有些張狂無法無天。
  耿瑛站在一邊,急得心頭上火,既然說沒關系,提一下那個人是誰有什么關系,有必要這么維護嗎?
  只是照片中和她吃飯的男人,個子很高,總是穿得西裝,稱體精良,寬肩窄腰,看得出來氣質教養極好,不是隨便拉個人就能擋槍的。
  野男人?
  喬艾蕓抬起另一只手要打他。
  宋敬仁卻想從她身上討點利息,居然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她……
  這手剛抬起來……
  底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屏住呼吸。
  臥槽!
  終于要打起來了。
  宋風晚站在暗處,心里著急,偏生傅沉一直拽著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而此刻一個黑影從她面前一晃而過,就連站在臺邊上負責維持秩序的保安都沒反應過來,已經沖到了臺上……
  “噯——”保安從腰間抽出警棍,試圖阻攔。
  “急什么……”十方伸手攔住他。
  “你又是誰?”保安看了一眼他身后還有兩個穿著黑衣的壯漢,拿著棍子的手略微收緊。
  “我們不是來搗亂的,別激動。”十方挑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媽的,憑什么三爺非要他帶兩個保鏢,難不成他一個人還震懾不住幾個保安?
  傅沉當時就說了一句,“你以為你是千江?”
  絕殺。
  氣得他徹底沒了脾氣。
  您是爺,您說什么都對。
  所有人都以為這對夫妻即將在全國觀眾面前,直接打起來,那就太難看了。
  不過作為吃瓜群眾,總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兒的心理。
  “我靠,該不會真要和女人動手吧,丟男人的臉。”
  “他這種人渣還有臉?剛才喬女士不是說了嗎?連女兒都打,真特么禽獸。”
  “敗類,我特么都想上去揍他一頓。”
  就在群情激奮的時候,耿瑛作為律師,一直站得距離喬艾蕓很近,她本想上去勸架,只覺得一道黑影從自己身側穿過……
  像是一陣風,呼嘯而過,將她精短的頭發都揚得四下翻飛。
  宋敬仁的手幾乎已經挨到喬艾蕓的臉,被人狠狠箍住。
  那人力道極大,像是鐵臂般,要把他腕骨捏碎。
  “唔——”宋敬仁手臂疼得發軟,瞬間失了力。
  痛楚之感瞬間傳遍全身,“松開!”
  他聲音又粗又沉,帶著一股難言的滄桑感。
  宋敬仁上回被他打怕了,聽到嚴望川聲音,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松開對喬艾蕓的所有鉗制。
  喬艾蕓沒想到嚴望川這時候會出現,看向她,略帶詫異。
  “去我身后站著。”
  “師兄……”喬艾蕓腦子都要炸了,要是真被誤會,他被當成野男人,她的罪過就大了。
  嚴望川看著她,神色冷峻。
  她沒辦法,只能往她后面站了站。
  “你……”宋敬仁誠然沒想到他敢直接站在鏡頭前。
  心里有些快意,卻又堵得慌,因為喬艾蕓真的就乖乖站到他身后了,剛才還言辭嚴肅,一臉倨傲的和自己對峙,此刻褪去堅硬的外殼,神情都軟了幾分。
  “你以為被我教訓兩次,你應該不想見我了?”
  宋敬仁手腕扭動兩下,嚴望川扭動了一下手腕,手指松了又緊。
  就在他還在掙脫的時候,對著他的臉,就是狠狠一拳。
  “嗙——”的一下。
  宋敬仁直接被打倒在地,腦袋被撞得發懵,身上的骨頭被撞得像是要裂開了。
  半邊臉,青紫斑駁,像是被打得扭曲變形。
  足見力道多猛。
  拳風強勁,像是帶著厲厲寒風。
  生猛狠辣。
  宋風晚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嚴叔所謂的分寸?
  拿捏得真不錯。
  她此刻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上回見宋敬仁,還覺得酸澀,此刻卻有些莫名的釋然感……
  他不值得。
  宋敬仁腦袋被打得發懵,隔了一分多鐘才回過神,一側的張秘書試圖去扶他,卻被更為狠戾的視線給瞪了回去,縮在一邊,不敢動作。
  底下的記者群眾,緊張得吞了吞口水。
  “臥槽,這一拳打得真是特么帶勁。”
  可是他視線鋒利,面色冷厲,睥睨著宋敬仁,讓人不敢逼視。
  大家根據身形輪廓,幾乎肯定了他的身份。
  嚴望川松了松手腕,恨不能將他碾碎。
  “我就是照片中的男人,他口中的野男人——我叫嚴望川。”
  “師兄。”喬艾蕓心底咯噔一下。
  “躲在女人后面,那還算是個男人?”
  喬艾蕓張了張嘴,他也沒提前說一聲,現在這情況,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嚴望川伸手扯了扯領帶,就這么正大光明的站在了舞臺上,任由記者抓拍。
  嚴家很低調,知道他名字的人更是不多,可能偶爾會在一些財富排行榜上見過,也都是匆匆一瞥。
  若是,那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記者素來消息靈通,這邊他自報家門,馬上關于他的詳細資料就盡數匯總出現。
  這兩人要是特么偷摸在一起,還能這么站在鏡頭前?
  膽子太大。
  不過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嚴望川這種行為,才是真爺們兒!
  ------題外話------
我覺得可以撒個花了嘿嘿  師兄,你這次可別丟老嚴家的臉啊,你媽都嫌棄你。
  嚴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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