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某一個時刻,并不知道具體的時間,軍營里除了巡邏與值夜的士兵外,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眠了,白天的戰斗,已經讓他們身心疲憊,入了夜,自然很快就睡了,但都很難沉睡,這個地方,是血淋淋的戰場,若是睡得太沉,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永遠睡了下去。
就在那個時間里,巨大的響聲在軍營不遠處暴動起來,那不是號角聲,卻比號角聲更加刺耳,所有聽到的人都第一時間提著兵器沖了出來。
然而,出了帳篷,卻并沒有看到任何敵軍入侵的動靜,茫然失措時,縣尉龐世龍第一時間帶著人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們一來到樹林邊,就看到遍地狼藉,明顯經過了一場大戰,但并不是很多人馬來過的雜亂,當看清楚站在那里的幾個人時,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龐世龍眼力好,很詫異的看著場中的三個人,顧青辭被秦可卿一只手扶住,一動不動不知生死,而寧清手掌之上,正托著一柄短刀,這柄短刀,龐世龍見過,上一次顧青辭與寧清起沖突,就差點死在了這柄短刀上。
秦可卿面前有一柄通體潔白的劍,泛著冷冷的光,指著寧清,兩人正處于針尖對麥芒的狀態,看情況,似乎要打起來了。
龐世龍腦海里轉了一圈,立馬想到或許是寧清對顧青辭動手,與秦可卿對峙起來了,畢竟,寧清之前就是準備殺了顧青辭的,雖然不知道最后為什么兩人會并肩作戰,但出于對一個大修行者的恐懼,龐世龍從來沒有減少對寧清的懷疑。
“弓箭手準備!”
龐世龍輕輕一揮手,調動士兵對準了寧清。
寧清轉過頭望了龐世龍一眼,淡淡道:“這件事情不是你們能夠參合的,來兩個人把顧大人帶走就行了。”
龐世龍眉頭一皺,心中有些詫異,望向秦可卿,詢問道:“秦姑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秦可卿平淡道:“他該死!”
語氣平淡如水,卻帶有了一點點情緒波動,寧清心頭一跳,心中頓時緊張了起來,他看出來了,秦可卿是真的動了殺機。
他心頭很酸苦,他很清楚秦可卿這種劍癡的性格,執著一道,便能走一生,這種人,性格很偏執,認定的事情,根本沒人能改變,他不覺得有人能夠阻止秦可卿動手,在秦可卿這種人眼里,沒什么殺不得,更不會將他寧清放在眼中,即便他是個大修行者。
果不其然,無垢劍發出一聲脆鳴,瞬間便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弧線,撕裂了寒冷的空氣,仿佛下起了一場劍雨,隱隱可以見到夜幕中幽幽亮起,整個天空都快燃燒起來,這劍雨落下,無可匹敵。
寧清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渾身真氣涌動,快速調動天地間的元氣,他這才明白傳說中隨時可入先天的天下七道謎,這天下最天才的年青一代到底有多恐怖,已經完全超越了境界之間的差距。
短刀在真氣的引導下,爆發出強大的氣勢。
無垢劍,咫尺天涯,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候,秦可卿突然感覺到懷里的人動了一下,本來應該昏迷的顧青辭突然發出了氣若游絲般的聲音:
“秦姑娘……別這樣,收了……收了劍吧!”
雖然顧青辭的聲音很虛弱,就像是蚊子發出振翅的聲音,但寧清是先天境的大修行者,他聽得到心里苦笑了一下,沒有放在心上,他不覺得顧青辭可以影響到秦可卿的決定。
武道一途,真正能夠走得最遠的,沒有一個不是執著的,在那些人的世界里,唯有武道是最重要的,他們每一個決定都是隨心而走,所以,自古就有俠以武犯禁的說法,因為,武者,走的道。
天下七道謎,天下最有天賦,最執著的那一批人,他們的武道之心,甚至比很多武林名宿都要堅定,除非你用絕對的實力,否則,都不可能阻礙他們的步伐,更何況,秦可卿還是劍謎,天生劍心的劍謎!
顧青辭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就沒有動靜了,再一次昏迷了過去,秦可卿低著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頭,目光如炬,仿佛一柄利劍刺在寧清身上。
就在寧清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時,無垢劍居然落了下來,慢慢地回到了秦可卿的腰間,回鞘,天地間頓時恢復清明,沒有了那恍然間穿來穿去的劍影。
秦可卿將顧青辭抱了起來,輕輕在雪里一踩,宛若一簇雪花悠然飄向了遠方,往軍營方向而去,慢慢地消失在夜色里。
寧清呆住了,看了看已經消失不見的秦可卿離去的方向,又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龐世龍,小眼睛里充滿了迷茫。
龐世龍摸了摸腦袋,攤了攤手,無語道:“您老人家都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明白?”
漂浮在空中的短刀慢慢地停止了旋轉,像秋葉飄落緩緩落在寧清手掌中,隨著寧清微微一揮手,消失不見,在這夜色里并不是很突兀,唯有寧清盯著遠處,看了好半晌,突然恍然大悟,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顧大人……果真是,非同凡響,佩服佩服!”
不遠處的一個丘陵后面,看在雪地上的老頭子,正咧著嘴,咬著一根枯草不停地咀嚼,露出兩顆大黃牙,笑呵呵的,喃喃道:“自然是該佩服的,這小子厲害著呢,嘿嘿,那丫頭,好生養啊!”
冬日的北方,比所有地方都亮得晚一些,此時,屋外的雪早已經停下了,唯有厚厚一層積雪,待到馬之白從床上醒來之后,本應暗淡的天光早已經明亮,在雪的映照下泛著寒光悄悄地射進屋內。
馬之白揉了揉腦袋,走到窗邊,昨夜沒有關窗,在窗沿上都走了淡淡的一層積雪,他抬眼望去,天地間只有一片雪白,清晰明亮又干凈,甚至利落得讓人心悸。
他突然回過神來,神色一變,急忙轉身推開門,大喊道:“三才,三才,你個臭小子,你跑哪去了?”
三才應聲竄了出來,嬉皮笑臉的說道:“咦,公子,您醒了,餓不餓呀,要不要去吃早飯了?”
“噗”
馬之白輕輕一巴掌拍在三才的腦袋,疼得三才努了努嘴,但他沒心思開玩笑,怒道:“你就知道吃飯,我問你,有沒有看到董叔?”
“董叔?”三才摸了摸腦袋,疑惑道:“您昨晚不是吩咐他出去做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