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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敵友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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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英國政府沒有直接跟進,但他們進入議會吵吵吵模式,還是嚇壞了很多人。

  稍微有點兒政治頭腦的都知道,這是沖著誰去的。

  一旦喪失了英法兩個糧食消費市場,奧地利的出口總額將會銳減六分之一。

  以農業為主導的俄國人更慘,能保住一半的貿易出口額,都算是上帝保佑。

  在慘烈的市場競爭下,生產力落后的俄國農業,因為生產成本的關系,將直接喪失市場競爭力。

  偏偏沙皇政府還不敢推廣新農業技術,因為產能不等于收益,糧食賣不出去,再高的產量都是白搭。

  甚至連產業升級,沙皇政府都不敢搞,這和上一次農業危機中的奧地利差不多。

  受限于國內經濟發展水平,弗朗茨發展畜牧業都要悠著點兒走,生怕再來一次畜牧業產能過剩。

  奧地利的畜牧業大發展,還是最近兩三年才興起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經濟發展,民眾的購買力增強了。

  先有市場需求,再有商品生產。這個順序不能搞顛倒了,要不然會出大亂子的。

  沙皇政府急了,維也納政府也急了。只不過俄國人是真著急,維也納政府只是做做樣子。

  外交口號喊得驚天動地,政府一陣操作猛如虎,實際效果卻是0.5,看起來就像是陷入了手忙腳亂中。

  比如說:在法國人宣布大農場計劃后,維也納政府就宣布:暫停農產品加工企業的資質審批。

  在得知英國議會開始討論是否跟進的時候,維也納政府再次發布了農業轉型通知,建議民眾削減糧食種植面積,以應對農業危機。

  直接后遺癥就是,國內的農業公司股價大跌,就連一些影響不大的食品生產企業,也跟著受到了牽連。

  當然,經濟危機剛過去沒多久,現在的股價本來就不高,跌也跌不到哪里去。

  說白了,法國人也只是公布了一個計劃,具體怎么實施,巴黎政府自己都還沒弄明白。

  資本家不肯投資,必須要政府親自上的賠本買賣,可不是說起來那么簡單。

  具體怎么操作,大家都沒有經驗。政府直接派官員去管理,會大幅度提高行政成本,腐敗也是一個大問題。

  萬一最后搞出了天價糧食,搞得民眾都吃不起,那就麻煩大了。

  承包給資本家看似簡單,可問題是資本家的節操,實在是難以令人放心。

  拿一個空殼項目,騙政府的補助,最后從國外進口廉價糧食回來填坑,巴黎政府就成冤大頭了。

  監管說起來簡單,可問題是農場建在殖民地,法國政府雖然直轄管理,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就注定了中央政府控制力不足。

  除了管理上的問題外,殖民地上的土著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法屬非洲不是奧屬非洲,大部分土地都是有主的。

  避是避不開的,總不能把農場都放在荒無人煙的沙漠吧?

  沙漠農業到了21世紀,都處于研究階段,這年頭法國人還開不了掛。

  直接驅逐也不行,一個不好殖民地又要狼煙四起。有了埃及叛亂的前車之鑒,法國政府不得不慎重。

  畢竟土著叛軍好對付,有外力支持的土著叛軍就不一樣了。要是再多來幾次埃及叛亂,法國政府也沒錢搞大農場計劃了。

  這么多的問題需要考慮,一個操作不好,法國人的大農場計劃就會淪為笑柄。

  英國人就更不用說了,稍微了解英國議會的人都知道,一年半載能夠統一意見,那都是超水平發揮。

  這種大戰略,吵上三年五載都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各大糧食生產國,都已經發動自己的力量在游說英國議會。

  很多人還期待著翻盤,甚至有人認為:英法只是在待價而沽,利用“糧食自足計劃”逼迫俄奧兩國在國際政治中讓步。

  支持這個說法的人還不少,包括英法兩國內部,都有不少人這么認為。

  維也納宮,隨著英法“糧食自足計劃”的傳出,弗朗茨也感受到了壓力。

  從民間到政府內部,都有一股和英法談判解決紛爭的呼聲。

  畢竟這是保密計劃,除了少數高層外,其他人都是一無所知,發生這種事情幾乎是必然的。

  受此影響,1885年8月16日,維也納政府還照會了英法駐奧地利公使,進行了一次深入溝通。

  在維也納政府故意露出一絲妥協讓步的意思后,自以為找到了奧地利軟肋的英法,自然要獅子大開口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談不攏就談不攏。維也納外交部正處于焦急并劃水中,樣子工作做了很多,實質談判中依舊強硬。

  弗朗茨難以置信道:“俄國人要退出自由貿易體系,消息確定么?”

  法國人已經退出自由貿易體系了,合眾國也退出了自由貿易體系,要是俄國人再退出自由貿易體系,估計這玩意兒就要壽終正寢了。

  外交大臣韋森貝格點了點頭:“確切的說,俄國人只是有退出的跡象,也有可能是沙皇政府打出的幌子。

  昨天下午,亞歷山大三世召見了英國駐俄公使,就不列顛的糧食自足計劃進行了商業,最后以不歡而散告終。

  今天上午,俄國外交部就向不列顛發出了照會,警告倫敦政府不要玩火,指責英國人的糧食自足計劃嚴重破壞了自由貿易體系。

  如果英國人不放棄糧食自足計劃,那么俄羅斯帝國將對不列顛實施貿易制裁。”

  破壞自由貿易體系,大概可能有吧,反正這要看站在誰得立場上了。

  理論上來說,只要英國人沒有提高關稅,靠行政治手段打壓競爭對手,而是采取公平競爭的方式,實現糧食自足計劃,那就是附和自由貿易精神的。

  當然,抨擊英國政府出資搞農業,干涉了市場正常發展,有違“自由”原則,也說得過去。

  畢竟不列顛可是標榜著“絕對自由”的,自己說出來的話,就要負責任。

  只不過這個問題上,也就俄國人可以說說,奧地利更沒有發言權。

  從頭到尾,弗朗茨都沒有就這個問題發過聲。不是沒有看出來,問題是奧地利做得更過分。

  不就是國有農場,那玩意兒奧地利還少么?真以為上一次農業危機中,奧地利糧食產能迅速降低,就是民眾主動削減了糧食種植面積?

  太天真了!

  上千萬農民,在政府號召下最多也就十分之一的人,削減了部分產能,剩下的還是該怎么干,繼續怎么干。

  不是聽不聽話的問題,關鍵是不種糧食,讓他們種什么?

  經濟作物說起來簡單,可那也是需要技術的。不是撒了種子,就一定有收獲。

  糧食價格最多也就下跌,賣不掉還可以自己留著吃,或者喂牲口。

  經濟作物,一旦判斷失誤賣不掉,那就只能爛地里了。

  政府的鼓勵、推廣,也就在城市周邊地區推廣一下蔬菜種植,偏遠山區根本就顧忌不到。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關鍵奧地利是市場經濟,不是計劃經濟,政府也不知道市場上每一種經濟作物的需求量。

  與其將決定權交給官僚,搞得天怒人怨,弗朗茨寧愿讓民眾繼續種植糧食算了。

  大不了調節產能的問題,交給國有農場來干。實在是不知道該種啥,大不了讓土地多休耕幾年。

  思索了一會兒功夫后,弗朗茨問道:“英國人妥協的幾率有多高?”

  好不容易才把英國人忽悠到懸崖邊,就差臨門一腳把他們踹下去了,弗朗茨可不想英國人又被拉了回來。

  別的不知道,只要英國人啟動糧食自足計劃,就要開啟長年累月的虧損模式,比法國人虧得都要慘。

  受自由貿易體系限制,進口各國的糧食,不列顛都必須要一視同仁,并且還要延續現在近乎于零的低關稅。

  這就意味著不列顛,不可能扶持一個小弟當糧倉,把奧地利農產品擠出市場。

  在殖民地開辟農場,看似對英國人來說沒有難度,實際上成本卻低不了。

  首先就是人口,澳大利亞、新西蘭、加拿大等地區,都是典型的地廣人稀。

  就算是機械農業,那也需要大量的勞動力。至少在興修水利工程、改善道路交通之前,對勞動力需求量低不了。

  從國內招聘勞工,光人工成本就足以令英國政府肉疼,攤銷到糧食生產成本上,那絕對是天價。

  沒有壁壘,這種糧食是種得越多就賠得越多。估計賠上幾年后,英國民眾就會意識到種植糧食沒有“錢途”。

  等反對黨上臺后,就會腰斬掉這種賠錢戰略,留下一堆爛尾工程,以證明上一屆政府的無能。

  當然印度人口多,并且土地肥沃,非常適合農業生產;問題是印度人太多了一點,在這里發展農業,喂飽當地人都是一個問題。

  估計不等支援國內,生產出來的糧食就吃光了。優先滿足國內也不是不行,關鍵是肚子餓極了,人家也是要造反的。

  前面種植棉花,都引發了一次大起義,現在還多了俄奧兩個新搬來的鄰居,這個時候英國政府絕對不敢胡亂折騰。

  沉思了片刻功夫后,韋森貝格緩緩的回答道:“一半對一半吧!

  俄國市場雖然看起來很大,實際上的購買力卻非常有限。這有限的市場,還被我們占據了近七成,英國人分到的只是一些殘羹冷炙。

  就算是喪失了俄國市場,英國人的對外出口貿易總額,最多也就下跌一兩個百分點,這點兒波動英國人還承受得住。

  但是英國政府并不熱衷糧食自足計劃,格萊斯頓將選擇權交給了議會,內閣連立場都沒有表明,就足以說明這一點。”

  這個答案等于沒有,一半對一半,這與其說是在分析判斷,還不如說是在賭博。

  不得不承認,俄國人的手段雖然粗暴了一點兒,但效果卻非常的不錯。

  沙皇政府都讓英國人有一半放棄的幾率。正常情況下,奧地利再出點兒力,最后英國議會就否決、或者是無限期的擱置議案,事情也就過去了。

  一連幾個方案,在弗朗茨的腦海中浮現,又被他給否決了。

  “到了現在這一步,我們已經不適合再做什么了。

  接下來,就看法國人的表演了,想必拿破侖四世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剛剛說完,弗朗茨就覺得不對勁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奧地利和敵人合作的時間,居然比和盟友合作的時間都多。

  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是一個值得令人思考的問題。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打開的操作方式不對,再這么下去,弗朗茨都要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分清敵友了。

  “國家之間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敵人”。現在弗朗茨的做法,就充分闡釋了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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