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明湖佳苑。
  曲艷陽披上外套,從屋里出來,一個人待在市里,白天有工作還好,最寂寞的是夜晚。
  獨自一人住這三室兩廳的房子,又沒電視,手機上網又太貴,何況她也沒有上網的愛好。
  現在才9點來鐘,上床睡覺又嫌太早,她便想出去走走。
  從小區出來,她像往常一樣往明湖公園方向走去,那邊環境不錯,適宜散步。
  周安分店。
  兩人從樓下看到樓上,里面的裝修已經初見雛形,地磚和廚房的墻面瓷磚都貼了;吧臺和吧臺后面的酒柜也打好了;衛生間該貼的瓷磚也都貼好。
  二樓的一排包廂也都打造出來,當然,地磚也同樣貼好了。
  樓上。
  林嬌嬌環視一圈二樓的景象,眼神有點復雜,面上卻露出笑容,轉過臉看向周安,輕聲說:“挺好的,我已經能大致想象這里全部裝修好的樣子,祝你新店開張大吉、生意興隆!”
  周安嘿嘿一笑,拉著她的手往其中一個包廂走去。
  “你干嘛?”
  林嬌嬌身不由己地被他拉進去,嘴上發出驚呼,因為周安走得有點快,她猝不及防,差點摔倒。
  一進包廂,周安就擁住她,一低頭吻住她的嘴,林嬌嬌神色有點無奈,但還是溫柔地抱住他,默默回應。
  但,當他呼吸越來越粗,雙手越來越不規矩,想要往少兒不宜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她眉頭皺了,雙手開始推他。
  周安以為她是欲拒還迎,畢竟這種反應她以前有過,有時候還故意跟他玩反抗。所以此時雖然感覺到她雙手在推他,但他并沒有停下,而是更用力地抱緊她,吻得更加狂亂。
  忽然,他啊了一聲,主動往后一仰,唇分。
  “你干嘛?疼死我了!”
  他一臉郁悶地伸手捂嘴,捂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臉色更加郁悶,“你看都咬出血了!”
  他把手上的血給她看。
  林嬌嬌此時正在大喘氣,臉色漲紅,聞言,橫他一眼,雙手用力一推,終于將他推開。
  “不要!安子,今晚我們什么都不做好不好?我和你來這里,真的只是想看看你這分店,不是想來和你做那種事的!真的!”
  周安皺眉審視她的表情,意外發現她此時表情很認真,并不像是在說假話。
  今晚不是酒癮犯了?
  眨了眨眼,他微微苦笑,“好吧!你說了算,那你說接下來咱們干什么去?逛街?還是直接回銀馬?”
  見他沒有硬上的意思,林嬌嬌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走過來,挽住他手臂說:“咱們去對面的公園吧?我有話對你說!”
  見她這副模樣,還挽著自己手臂,周安感覺自己腦袋有點不夠用了,她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拒絕親熱,一方面又主動靠近自己、挽著自己手臂,這是干嘛?拒絕親熱之后,給點安慰嗎?
  心里郁悶,但他還是點頭,“好!那咱們這就過去!”
  從店里出來,鎖好店門,兩人就挽著手臂像一對情侶似的,走進一路之隔的明湖公園。
  剛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她今晚沒穿高跟鞋,所以此時走進公園的時候,以往一直顯得比他高一點的林嬌嬌,今晚走在他身旁,終于顯得比他稍矮,從背影上看,他倆顯得越發般配了。
  “你剛才說有話跟我說?什么話啊,現在可以說了嗎?”
  走進公園逛了幾分鐘,周安問她。
  “不急!咱們再逛一會兒再說!”
  林嬌嬌隨口把這事岔過去,周安轉臉看了看她,也沒催問,笑了笑,與她繼續往公園里面走。
  接下來的時間,林嬌嬌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含笑的目光看過一路的風景,夜色下的明湖公園,在燈光的映襯下,有另一種靜謐的美,他們偶爾也能遇到附近的居民和附近大學的情侶,偶爾也能看見一兩只單身狗。
  大概半個小時后,他們已經逛了不少地方,經過一座假山的時候,林嬌嬌跟他說:“腳有點酸了,咱們坐一會兒吧?”
  說著,就把他往不遠處的長椅拉去,周安沒有抗拒,和她走到長椅那兒坐下。
  坐下的時候,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于是他又問:“你想跟我說的事是什么?現在能說了嗎?”
  她吁了口氣,放松地靠在他肩頭,長發披散在他肩頭,閉上眼輕聲說:“不急!這樣靠著你真舒服,讓我休息會兒!”
  于是他再次閉嘴,任由她靠著,陪著她坐在這里感受這公園夜色下的靜謐之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這個季節、這個時間點、這個角落的明湖公園真的很安靜,沒有其他人過來,偶爾傳來的行人說話聲,也顯得很遠。
  可能過了十幾分鐘,也可能過了半個小時,她一直閉著眼,周安一直看著她的臉,今晚的月色還可以,淡淡的月光映在她光潔的臉上,讓他恍惚間仿佛看見一個睡美人,那么美。
  他腦中閃過一句話:月下看美人,果然越看越美。
  她的呼吸很均勻很輕,他漸漸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他沒有試圖叫醒她,雖然他平日里生活很忙,但他內心何嘗不向往寧靜的生活?
  此時此刻,他覺得很好,如果她真的睡著了,他愿意做她的枕頭,等她睡醒。
  只是……
  “安子,我們的關系到此結束吧!”
  閉著眼睛的她忽然輕聲說出這句話。
  周安眉頭微微一皺,心仿佛忽然空了一塊,于是他下意識瞇起雙眼,抿住嘴唇,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平靜。
  沒聽到他的回應,她睜開雙眼,從他肩頭離開,一邊整理有些凌亂的發絲,一邊悵惘地看著不遠處的明湖湖面,淡淡說:“有人說:女人是男人的學校,安子,你現在從我這里畢業了,你以后如果想我了,還可以來看看我,但時光一去不復返,你既然已經畢業了,就不能再在我這里上課了,這是我們一開始就都心知肚明的,你說呢?”
  他還是不作聲,只是微微低下頭,從懷里掏出香煙和火機,第一次在她面前抽煙,沒有征詢她的意見,而她瞥他一眼,也沒有制止。
  皺眉吸了口煙,他瞇眼抬頭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夜空上星星三兩顆,一輪明月高懸。
  “我們好聚好散,好嗎?”
  身旁傳來她淡淡的聲音。
  他還是沒出聲,只是眼睛瞇得更狠了,低頭又默默抽了口煙。
  “安子,你別這么難過!人生就像是一段旅程,在這段旅程中,你的生命中會出現各種人,也許是擦肩而過,也許會同行一段時間,但最終總會分開的!而我……呵呵,應該只能算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吧!
  也許你現在會失落會難過,但時間會讓你變得坦然,你還年輕,你還會遇到新的人,你現在事業發展也蒸蒸日上,我相信你會遇到更好的,而到那時……呵,你可能就忘了我了……”
  他捏著香煙的兩根手指微微用力,將煙蒂那里完全捏扁,但他還是沒說話,只是默默咬了咬牙關。
  是的,對于今天的局面,他從一開始就有預料,他憧憬過他們能走到一起,真的走到一起。
  但理智告訴他,那太難了!希望太小。
  而今,不過是他曾經預見的結果出現在他眼前。
  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臉轉向她,林嬌嬌神色復雜地看著他,雙手捧著他的臉,周安眼瞼緩緩抬起,與她對視。
  她展現給他一抹明媚的笑容,柔聲如風,“答應我!以后繼續好好過,不許難過太久!你要記得,你是我林嬌嬌曾經看上的男人!你如果頹廢了,我會失望的!這個世界上,比我更美更好的女人還有很多,你從我這里畢業了,一定要去更高的學府深造!千萬別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技校混日子!你能答應我嗎?”
  周安松開指間的半截香煙,緩緩抬手摸在她臉上,她沒有閃躲,并且還用她光潔的臉蛋蹭了蹭他有些粗糙的手心。
  “好!”
  他終于出聲,卻是低沉而沙啞的聲音,當這一個字出口,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眼眶微微一紅,差點掉出淚來,但她馬上就露出更燦爛的笑容,抬手揉了揉他頭發,聲音變得開心,“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我今晚不想回銀馬,就不用你送了,你心情不好,也別開車回去了,就在附近找個賓館住下吧!我走了?”
  周安勉強擠出點笑容,再次說:“好!”
  她定定地看他片刻,忽然起身抓著他當初送她的那只鱷魚皮手包,快步匆匆離開。
  他沒去看她的背影,只是沉默地低下頭,又掏出煙盒和火機,點燃一支。
  失戀?
  他感覺到那種感覺,可他們明明沒有戀愛過。
  這一刻,沒人能理解他心中的孤獨與失落,他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他的事業明明蒸蒸日上,他明明有一個可以期待的未來,可她還是離開了。
  就像一朵鮮花在綻放得最美時刻,突然枯萎凋謝了。
  是因為一開始就錯了嗎?
  他無力地閉上雙眼。
  假山側面,曲艷陽靜靜地站在假山的陰影里,怔怔地看著獨自一個人坐在那邊長椅的周安。
  很巧合,她今晚來這里散步,竟然親眼目睹了林嬌嬌和他分手。